是云间烟火+番外(50)
她从上了大学开始,就没有再坚持这个习惯了。但记性再好,有些记忆总不如记录在纸上的来得沉甸甸。
她又是个追求时间仪式感的人,原本在网上兴冲冲买了好多漂亮又昂贵的日记本,一看时间已近年关,还有几天就要过春节了。于是先放下笔,准备到了大年初一那天再“从“新开始。
其实实验室已经正式放假,但是宋清迦和唐晓不约而同地将回家的车票买在了大年二十八。实在是因为二月份写文章的任务紧,要是提前回家,估计一时半会难以收心。
唐晓说是要留下来写论文,实际上三天两头往外跑。
她最近认识了一个隔壁学院的直博生,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用来绞尽脑汁思考约他出去的借口。宋清迦陪她集思广益好几次,不得已贡献出了几个用唐晓的话说是“烂到没有垃圾桶回收”的拙劣点子。
到最后宋清迦实在没有办法,知会了聂昕以后,拉了一个三人小群,让唐晓去叨扰经验丰富的“人生赢家”。
聂昕对此只有无尽的叹息:“老娘一身撩男本领,是真的非常想传授与你,结果你也太不争气了,老娘只能换徒弟了。”
说她不争气,是因为某天视频时,聂昕随口问道:“易安踪回来你们见面了吗?”
宋清迦一脸茫然:“他回来了?这么早就杀青了吗?”
“他有没有杀青,什么时候回帝都,你都完全不知道吗?”聂昕气到翻白眼。
宋清迦仔细回忆了一番:“哦,我想起来,他之前有说2月5号杀青。”随手在手机里一查,发现今天已经是7号了。
“您可真行!快去微博上看看吧,他的CP粉都快比纯粉人数多了。”
此话怎讲?宋清迦十分疑惑,遂用ipad登录微博,但在热搜榜上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易安踪的名字。
“什么意思啊?他没上热搜啊?”她便去问语焉不详的聂昕。
聂昕哂笑道:“您仔细看看,有没有眼熟的名字?”
于是宋清迦将ipad移近一些,从搜索榜第一位开始往下扫描。到第五位时,果然捕捉到十分眼熟的名字:“梁秋月仙女哭泣”。
她将信将疑地点进这个词条,发现最热门的微博是一条电视剧拍摄现场的花絮视频。
视频中,梁秋月饰演的小狼女身着一席火红嫁衣,她原本是伏跪的姿势,看样子是刚拍完一条伏在心上人身上痛哭的戏。导演喊cut以后,梁秋月显然还沉浸在浓郁的情绪中,撑着地站起来后依然哭得梨花带雨,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真是我见犹怜。
紧接着,她身后那个原先在地上躺尸的男演员也站起身来,将长发往肩后一撩,随意拍了拍戏服上的土。
随后画面便被放大,并刻意调慢帧速,用以突出女演员柔弱无依的泪眼。但男演员作为背景板一样的存在,此时正悠然调转视线,眼皮微抬,将清冽坦然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女演员。
明明是拍摄结束后抓拍到的一个瞬间,却被后期加上的浪漫韩剧配乐给烘托出了一种正片中才会有的慢镜头特写的感觉。
于是评论里的网友除了赞叹梁秋月盈盈哭泣的样子像仙女一样凄美以外,也将易安踪无意中给到的那个眼神解读出了许多层丰富的含义。
宋清迦也没忍住,将这个视频反复看了好多遍。然后对聂昕表达了一下真实感想:“你别说,这个眼神确实很带感。”
聂昕道:“岂止是带感,我瞬间脑补十万字虐恋小说。他那个眼神,完全就是男主看猎物的眼神。要不你去求求易安踪,让他多接几部这种风格的戏。”
实际上,在聂昕提到这茬后,宋清迦才突然想起来,前天晚上她帮唐晓修改论文概念图的时候,隐约记得好像收到过易安踪的微信。不过当时正忙着讨论,她就没放在心上,过后就给抛在脑后了。
这会儿想起来,便立刻去点开易安踪的聊天窗口,果然界面上孤零零地悬着一条来自两天前的消息:“我今天杀青了,明天中午回帝都。”
既然昨天就回来了,如果要联系她的话,有的是时间啊。宋清迦有些纳闷,于是又点开手机里的未接电话记录,看看这两天有没有漏接什么电话。
结果是没有。
难道是已经放假回雾城了?宋清迦思忖着,顺手打开微博,去易安踪的主页瞧了一眼。
他在一小时前刚刚发了一条微博,配图是公司艺人的大合影。看起来是正在参加年会。
易安踪签的公司以影视制作起家,一哥一姐都是有奖傍身的老牌明星。他个子高,站在人群后面,只伸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
半夜里,唐晓给宋清迦打电话的时候,她才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得及吹。
“我和大师兄他们一起在海底捞,你过来吗?”
原来唐晓今天出门并不是约会去了,而是在实验室待了一天。
宋清迦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你们这是夜宵局?”
“大师兄还没吃晚饭呢,我们陪他吃点儿。”唐晓十分了解她,“应该会晚一点回来,我估计你也不想出门对不对?不用等我,别锁门就成。”
宋清迦吹干头发,回到书桌前看了一会儿书,心中突然腾地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寂寥情绪。
离除夕夜还有四天,这个夜晚似乎大家都待在热闹的地方。而她本来也该回到雾城去,躺在家里温暖的沙发上,吃着爸爸剥好的橙子。
这下看书也没法净化她浮躁的心灵了,于是她认命地将这本花了好长时间才看到一半的小说扔到一边,打开电脑来看了一集不用动脑子的欢乐综艺。
易安踪的电话是在半小时后打来的。
宋清迦起先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心跳骤然加速,接起电话时嗓音便不是那么自然。
而电话那头,易安踪的声音听起来更不寻常。他好像是喝酒了。
“你在吗?”易安踪道。
“什么?”宋清迦对这个问句十分疑惑,“我在家里啊。”
哪有电话里问人在不在的,她要是不在,那接电话的是哪位?
宋清迦正腹诽着,然后便听到易安踪的第二句话,照样简洁得要命。
他说:“我在你楼下。”
宋清迦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啪”地一声翻倒在地。
她连忙走到窗边去,往下眺望。果然楼底下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头的近光灯比人家远光灯还亮。
“你来这儿干嘛呀?”她下意识地对着电话小声说道,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他俩是一对一通话,不会给旁人听见。
易安踪好像是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我来......你不是住这儿吗?”
“你找我有事儿?不能电话里说吗?不能明天说吗?”
宋清迦觉得莫名其妙,但易安踪说话语速又实在很慢,显得他不太清醒的样子:“我上去,你给我开门。”
她赶紧说:“别别别,我室友马上要回来了,你快回家吧。”
易安踪仿佛没听清她说的,仍然在坚持表达自己的思路:“你等一会儿。”
“易安踪!”她忽然提高音量,“你是不是喝酒了?”
面对质问,易安踪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对。”
于是宋清迦把语气放得很软:“那你回家去睡觉,明天起来再说,好吗?“
她没等到易安踪的回答,因为他把电话挂了。
宋清迦心里有些不忍,只好站在窗边,头抵着玻璃朝楼下看。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黑色商务车的车灯扫过楼对面的灌木丛,车子终于开走了。
她这才离开窗户,坐到床上去,一边用被子围住自己没穿袜子的脚,一边给唐晓发信息:“几点回?”
唐晓秒回:“差不多十一点半吧。”
看看表,现在已经22:40了。
由于前几天改论文都忙到转钟,今天到了这个点,她仍然没有什么睡意,就靠在床上随意刷了会儿手机,但越看越觉得无聊且乏力。往常睡前玩手机,眼睛一闭一睁,俩小时就过去了。但这回她感觉微博首页都刷新了无数次了,其实也才过去五分钟而已。
她不禁对之前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
要是刚才答应跟唐晓他们一起去吃火锅就好了。
她正百无聊赖地任思绪纷飞着,扔在肚子上的手机突然又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