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沉默了一会，说:"现在很喜欢你，没有想过分开，想要永远在一起，又很害怕不能实现。"
男孩从不会撒谎，闻潇弯起唇角，又亲了他一下，轻声说:"我也是。"
说完，闻潇再次坐下来靠到他肩上，絮絮叨叨着:"总感觉自己会比你先变老，等我对情情爱爱都看淡了，你还依然是个动不动就跳脚生气的热血少年，到时候也许还会嫌我无趣又唠叨，跑到外面去找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美少女玩。"
程远感觉她越说越低落，便故意打趣她:"放心，我对你是见色起意，只要你注意保养，脾气再不好我都可以忍受的。"又问:"是不是今天聚会，发现全场自己最老，受打击了啊？"
"老你个大头鬼!"闻潇重重拍了一下他放在自己膝上的手，嘟囔着道:"说起来你这一点跟池语冰还挺像，只看脸。而且脾气都像个小朋友。"
"说什么呢？"程远不满地抬起另一只手掐起闻潇脸颊上软乎乎的肉:"我看你才是小朋友，黏黏糊糊的，又没安全感。再说了，你见过我这么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小朋友吗？胳膊都给你靠麻了，快起来给我揉揉。"说着就拱起胳膊佯装要推开她。
"嘻嘻，我不起，我就要黏着你。"
"起来!"
"不起!"
"起……"
"不……"
"起……"
……
当屋内名为担忧未来的阴霾被暂时搁置时，屋外厚厚的云层却再也承受不住多一丝的水汽，一声闷雷惊破，檐下的猫儿躲进屋里，雨滴就这样噼噼啪啪地砸了下来，过了一阵子，雨势渐大，城市混混沌沌一片，故事也消弭了声响，褪去了颜色，成为特定天气里才能记起的灰扑扑的回忆，成熟了的男人和女人们望着窗外风景，对往事置之一笑，走散的人便再也不会相见。后来程远回想起与闻潇七年的感情里不断许诺不断安抚的自己只觉得分外可怜，爱人始终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在风起云涌时决然走开。
第12章 更早一点遇见你
【孙言】
床头电话叮铃铃响起时，程远还迷迷瞪瞪的不甚清醒，昨夜里三四点又是打雷又是刮风落雨，吵得他不得不起来关好窗户，兼之又被梦魇住几次，这会儿正是头昏脑涨，茫然不知所在。
他挣扎着伸长手按下电话，里面传来祖母的愉悦的笑声。
"奶奶，什么事。"程远揉了揉眼睛撑起身靠坐在床头懒懒地问道。
那边老太太似乎才想起打电话的目的，止了笑声，慈爱地说道:"哦，远远啊，起床了吗，孙言来咯，你赶快起床，等会客人就都来了!"
老太太七十大寿，程远早几天就回了老宅陪着。"孙言……她来干嘛……"程远心中疑惑，嘴里就嘀咕了出来，看来还没睡醒。
"说什么混话呢！快下来!"老太太斥责道，一把撂了电话。
程远无奈叹气，掀开被子起身，摸出手机，有两个文件通知，几条重要咨询，还有一条微信。程远眨眨眼睛，昨晚上的梦又几乎都想起来了。他有些紧张地把微信打开，是孙言发来的:"程远，到你家啦。"
程远看着这条对话栏，并没有点开的欲望，他往下滑了滑，看见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年前的对话栏，忍不住戳了戳那个马赛克拼成的头像。没有朋友圈，没有任何可以读取的信息，他都怀疑她把他删了。
程远笑自己还没死心，扔掉手机，洗漱下楼。
走到楼下，大厅里尽是各个年龄阶段的孩子，看见他下来，一片"哥哥叔叔舅舅"的叫，他微笑着答应，问他们:"大人们呢？"
"奶奶去看园子了，大人就都陪着去了。"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说完又问:"叔叔你要去吗"
"我不去，我陪你们玩。"程远一边回答，一边抱起一个低头专注于玩具的小男孩坐下。
小男孩拿起玩具转头递给他，他却又说:"我不玩，你自己玩吧。"一群孩子，大的小的都咯咯笑起来。
大概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老太太才领着一群人回来，母亲汤昭和姑姑程琳分立两侧相陪，孙言就站在姑姑身侧，程远这才想起他们的这一层关系。
小孩子们各找各妈，他起身跟来客一一招呼过，若是平辈就互相致意一下，到了孙言，她却主动开口说:"程总好。"
"什么总不总的，在家里就叫他程远，惯得他!"老太太佯作嗔怒道。
"可不是惯得他嘛。"堂哥孙继见机调侃道:"要是我们不惯着，老太太自己就该不高兴了。"
"嘿，你还打趣我，叫外孙媳妇收拾你。"众人捧场地哄笑。孙言观察着对面男人的神色，笑容淡淡的，没什么不妥，但肯定是觉得无趣了，于是转头跟老太太建议:"咱们去酒店吧，其他客人也差不多该来了。"
孙言这里说的客人是没什么亲属关系的生意上的客人，老太太大寿这样的事，那些人肯定是要来捧场的，因此，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往酒店去了。
程远也该要去的，但他现在还不想动，就冲了一杯热咖啡靠在厨台前慢悠悠地喝。过了一刻钟，大厅里传来皮鞋哒哒的声响，父亲程恪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面前，面露威严:"怎么没去酒店？"
"就去。"程远把咖啡放下，紧了紧领带，陪同父亲一起前往。
【再见】
闻潇没想过会这么快再遇见程远，在她的设想里，自她们分开的那天应该就不会再相见，毕竟曾经要创造各种机会才能见上一面的人，到分开了，相遇就该是更不可能了。因此此时见他，只觉得恍然如梦。
"总经理。"酒店主管走到闻潇面前，见她盯着酒店大堂区发怔，便问:"总经理觉得大堂有什么不对吗"
闻潇目光跟随着程远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电梯里，才回应道:"程家在这里办宴吗这么多人。"
"是，程家老太太七十大寿，包了这里九层和十层。"主管恭敬答道。
"酒店有表示吗"
"准备了一些好酒。"
"加强管理，食物、人员、服务、安保这些都不要出错。还有，把你们这场酒宴相关工作安排的文件发给我看看。"
"是。"主管答应着，心底思忖着要不要对这一次的客人额外殷勤些。
【错过】
程远到了酒店才知道酒宴是在听雨轩举办的。江城淮安区，他小时候还在这里办过十岁的生日宴，据她说她当时也在酒店里，很可惜没能遇见他。他说没什么可惜的，那时候的他狗憎人嫌，还喜欢欺负小女孩，就是碰上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现在想想的确也没什么可惜的，她是个永远在怀旧的人，对于未来却不屑一顾。
因为家里有司机跟过来，喝酒便没什么顾忌，各种祝酒的名头已经搞得他有些晕晕乎乎的，坐在席上又吵又闷，他索性走出去透透风。
不多时，孙言也走了出来。"很闷吗需不需要喝些解酒茶。"
他看她一眼，沉默着摇了摇头。
孙言站在男人的身边，吹了会风，还是忍不住倾诉，"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见过你。"
"什么时候。"平淡的语气，是没兴趣了解的意思，孙言擅长察言观色，此时心中一酸，苦涩地笑了笑，还是想把心中这段往事说出来。
"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跟程妈妈一起过来的。"
那是孙言第一次看见程远，漂亮精致的男孩就像童话书上的小王子，站在一堆大人中间毫不怯场，礼貌又骄傲，谦逊又张扬，是她所有关于完美和自信的幻想。
然而乖巧的小男孩也有恶劣的一面。因为酒宴的安排，当时所有的小孩子在一个房间，大人们则在另一边。孙言一个人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心里很不安，就悄悄地溜出去想去找程阿姨。
走到半路碰见刚从那边回来的程远，程远拦住她，问:"你去哪儿？"
"我……我想去找程阿姨。"她有些胆怯地回答。
"你找姑姑干什么，那边大人在谈生意，快回去!"程远不耐烦地皱起眉毛，本想劝小姑娘回去，却把人家吓哭了。
"你哭什么"程远莫名其妙。
"我要找程阿姨。"小孙言一边抽泣一边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程远最见不得小女孩这样，什么都没干呢就好像被欺负了，他小时候就有好几次被小姑娘的眼泪倒打一耙，因此上心里不禁有些恼火，便懒得再劝，故意蛮横地恐吓对方:"你要去也行，但不能从我这儿过，你要不就回去，要不就另外找一条路，但别怪我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