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是个撒娇狂(9)
“思北公馆,谢谢。”
倪布恬报完地址便闭上了嘴巴,安静地仿佛一团空气。
保姆车往思北公馆的方向驶去,顾辞年双腿交叠着靠在椅背上,低头看着手机。街灯霓虹打着圈从他眉骨划过,笼着半边侧脸,落下浅淡阴影,衬得那本就淡漠的眉眼更冷。
雪终究还是飘了下来,前方三车连环追尾,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不住鸣起的喇叭声中,车内倒显得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心生尴尬。
顾辞年突然开了口:“倪老师是哪里人?”
倪布恬正靠着车窗假寐,帽檐拉下来遮住半边脸。闻言,她眼皮轻动了下,只挣扎了一秒钟,便选择继续假寐。
“……”
车内很暗,气氛尴尬到凝滞。
为了让顾辞年的无人应答看上去不那么尴尬,她还贴心地加重了些呼吸。
小可无所适从地清了清嗓子,手指犹疑着伸出去,在老板的睡眠和偶像的面子间做着艰难的抉择,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将倪布恬叫醒时,顾辞年蓦然偏头对她摇了下食指。
昏黄光线下,男人食指细瘦而笔直,指节均匀干净,轻贴在唇边,似有若无地嘘了声,眸光又淡又疏懒。
小可无声捂住胸口,心花乱放地在偶像的绝色中“阵亡”了。
顾辞年又低头摆动手机,片刻后,转身轻敲了下椅背,示意自己的助理看手机。
助理阿远看了眼微信,立即轻手轻脚地开门下车了。倪布恬竖起耳朵听着车门动静,心里好奇,却只能忍住。
车流赌得安详,一副要耗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她在帽檐下无聊地瞪着眼睛,想玩手机,又想到身侧还杵着个阴晴不定的大佬,只得继续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股寒风裹着雪花刮进来,阿远吸着寒气上了车。
“老大,买来了。”
忽而有香气在密闭的空间里飘散开来,是阿远在分发刚买来的点心和热食。
倪布恬敏感地捕捉到桂花的清甜,空荡荡的胃便紧跟着抽搐。
她竖着耳朵听动静,心里盘算着用什么样的姿势在此时醒来才显得不那么刻意。感受到阿远的身形停在了自己面前,她呼吸蓦得一沉,心里隐隐期待。
叫醒我,快叫醒我!
“动作轻点,别打扰倪老师休息。”顾辞年适时出声提醒,还十分体贴地压低了声音。
倪布恬:“……”
我不怕打扰,我真的不怕打扰的!
臣服于饥饿的倪老师在心里疯狂呐喊。
可惜,没人听到。
阿远懂事地踮着脚尖猫回到后排,“啪、啪、啪、啪”接连四声小小的开盖声在前、后、右三方接连轻响,她瞬间被香味包围了。
车上四个人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毫无人性地“偷吃”了起来!
密闭又温暖的空间里,香味像笼在头顶的厚云层,经久不散,倪布恬偷偷咽了咽口水,心里天人交战。
现在醒来会不会更尴尬了?
可是真的好饿好饿好饿。
面子重要,忍一会就没事了。
不行,好像有只虫子开始啃我的胃了……
“味道怎么样?”顾辞年转过半边身子,像突然要与民同乐的出巡皇帝般,朝小可扬了扬下巴。
“好喝,特别好喝!哥……顾老师买的格外好喝!”小可点头如啄米,倪布恬感觉自己的椅背都在微微震动。
见色忘义,丧权辱国……倪布恬心里嘟囔,又冷哼,肯定不好喝。
“那等下把这碗也喝掉。”顾陛下又恩典道。
“你老板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他补充。
“……”
倪布恬咬了咬舌尖,狠心将脑袋往车窗上一撞,发出“咚”一声轻响,顺势揉了揉眼睛,“睡眼迷蒙”地醒了。
“到了吗?”
“没,堵在路上了。”小可忙凑过去:“估计还要再堵个一二十分钟,老板你饿不饿?”
倪布恬就坡下驴:“你们买了晚餐?”
眼前斜伸过来一只手,指尖捏着只打包盒,桂花香又肆无忌惮地冲过来。
见倪布恬愣着没动,顾辞年手腕向后移:“不饿?”
正打算伸爪子的倪布恬被迫矜持一笑:“……还好。”
“那就……”
“不过也还能吃。”见他要收手,倪布恬条件反射接了过来,话音落,她干笑着解释:“浪费可耻。”
人总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她掀开包装盖,眼睛骤然一亮:“年糕红豆汤!”
白胖胖的年糕趴在软糯糯的红豆上,散发着温热的甜意,倪布恬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塞进嘴里,面容舒展,绽成一朵花,眼睛也眯了起来。
“喜欢喝红豆汤?”顾辞年问。
“嗯。”倪布恬低头小口喝着汤,慢慢咀嚼,灯光将她的脸颊勾出淡淡光圈,整个人显得乖觉了几分。
顾辞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真巧。”
“啊?什么真巧?”她咽下满口年糕,才后知后觉接话。面对喜欢的食物时警惕性变得很低,想到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
顾辞年没答,她也没在意。
隔了一会,他才轻搅着勺子说:“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喜欢喝年糕红豆汤。”
倪布恬心想:冰山还有朋友呢,另一座冰山吗?嘴上却配合:“那他一定也喜欢看《蜡笔小新》吧?”
她以前就是看了《蜡笔小新》才心心念念想喝小新嘴里暖乎乎又甜蜜蜜的年糕红豆汤,默默渴望了许久,后来才终于尝到。
大概是得到的太过艰难,以至于后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戒不掉地喜欢着,尽管成年后不再那么贪恋甜食,却依然忘不了当年那口心心念念着的甜。
顾辞年眼睛看着她,眸光却像落在别处,“也许吧。”他表情有一丝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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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的街道似乎被红豆汤暖化,等倪布恬将打包小碗收起,前方车子开始缓慢移动了。
路上滞留了太多车辆,红灯时间又久,司机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地驶完这条主干道,车速才终于委委屈屈地提了上来。
等到达思北公馆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倪布恬坐了别人的车,耗费了别人的时间,又吃了别人热乎乎的红豆汤,心里终究过意不去,后面的一路也不好意思装睡,打起了精神做好随时尬聊的准备。
可顾辞年再也没话了。
她诧异了一会,才忽然失笑,他本身就是天然带距离感的人,之前的那句闲聊也许真的仅仅是一时礼貌。
可惜被她不礼貌地应付过去了。
一路安静到思北公馆门前,车停稳,倪布恬诚挚道谢。
小可先下车,站在车门边等她,倪布恬起身欲走,一只脚迈出车门,听到身后男人低声开了口。
“所以你一直是A市人吗?”
可惜,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路对面的另一道身影吸引,没听见他这略带含糊的一问,从善如流地说了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后,就摆摆手大步向对面走去。
光秃秃的法国梧桐下,路灯从枝丫间露出斑斑点点的光圈,此刻倪不逾正闲闲立在路灯下,双手插在裤兜里,黑色连帽衫拉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着的双唇。
下颌线条凌厉,却难掩飞扬的少年气。
倪布恬下意识就去看手机,确认今天是周五后略略松了口气。
“这周怎么想起过来了?”她站在倪不逾面前。
倪不逾今年读高二,住宿生,一两个月不回家过周末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来能看到你坐他车回来吗?”少年长臂一伸,将她揽住,转头又盯了眼那辆停在雪幕下的保姆车,“不是说没什么关系吗?这都送到家来了。”
少年个子高,腕骨清瘦突出,轻磨着她颈侧。倪布恬挣扎了下,踮脚去推他脑袋:“你是夜视眼吗?”
隔着马路和车窗都能看到车内的人?
倪不逾冷哼:“8572,顾辞年保姆车牌尾号。”
倪布恬诧异抬眸,“你们高中课堂就教这个?”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倪不逾下巴朝天,一副“其实我并不想听”的模样。
“没开始,也不会有开始。”
倪布恬简直服了这高中生的脑回路,“我只是搭了辆顺风车。”
不给倪不逾说话的机会,她又问:“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