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是个撒娇狂(43)
林以平顿了下,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巧,顾辞年也请假了。”
“这样啊。”倪布恬稍感意外,没多说什么。
林以平倒是无心地笑了声:“你俩跟约好了似的。”
从住院部出来,倪布恬订了当晚的机票。
虽是晚上,医院里依旧人来人往,可人人行色匆匆,表情多是愁苦或木然。
院中一栋栋楼房,一条条通道处处都亮着冷而刺眼的光线,明明是夜晚,却自欺欺人地,亮如白昼。
霓虹灯渐次亮起,医院外一家家店铺亮着灯,小饭馆里飘出阵阵雾气,笼着冬日里的冷气,裹着人来人往的谈话声,招呼声,偶尔的汽车喇叭声,发动机轰鸣声,交织成一幅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图景。
孤独是无声上涨的潮水,在市井喧嚣中突悄然将人包围。倪布恬虚握着手机,紧锁在心门里的孤独开闸泄洪似的奔涌出来,将胸膛填满,某一刻,她忽然很想抓住些什么。
屏幕蓦然亮起,进了条微信。
顾辞年:【临时有事,离开两天,25号回。】
倪布恬紧紧盯着那行字,像在孤独无边的深海里抓住片浮木,直白地回复:【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顾辞年:【怕你看不到我,会问。】
“我才不会问呢。”
她低声咕囔了句,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丝弧度,低落的眼睛里慢慢恢复了一丝神采。
街角甜品店飘着浓浓的红豆香,年糕红豆汤几个大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轻嗅一口,满是温暖甜蜜的味道。
心里空着的那块好像没那么明显了。
倪布恬捧着手机,低头认真打着字:【跟制片人报备一下,我也临时请了两天假。】
作者有话要说:别急,影帝要循序渐进地开始撒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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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超话
落地A市已是凌晨。
因为是临时的私人行程, 倪布恬没通知任何人, 只在临上飞机前给小可发了条微信, 交代了行踪。
凌晨的机场人流量骤减, 到达大厅里行人步履匆匆,皆带着满脸倦意,没人有闲心过多留意到她。
倪布恬裹紧帽子和口罩, 按照指示牌走到出租车等待处, 打了辆出租车, 匆匆离去。
次日清早,倪布恬独自开车出门,按照手机上定位的地址穿越大半个A市,到了城北的某个小区。
这小区临着老城区, 周围全是阡陌小巷, 仅小区里的几座高楼傲然挺立着,格外突兀。
车到小区门口, 她觉得眼前的路似乎有些熟悉, 思杵了片刻, 却没想起什么时候来过这边。
倪布恬将车停在B栋楼下, 独自在车里坐了会。
楼栋下铁门敞开着, 三五不时地有居民从楼上下来。花坛边,有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小孩在骑脚踏车,孩子骑不好,扯着软糯糯的嗓子请求妈妈帮忙在后面扶着,妈妈笑着鼓励他:“没事, 多摔几次就能骑好了。”
孩子挺生气,口齿不清地嘟嘟囔囔:“你是亲妈吗?”转头撅着小屁股气鼓鼓地去扶车了。
倪布恬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那孩子颤颤巍巍又骑上了车,她拿了后座上的补品和鲜花下车。
坐电梯到八楼,倪布恬在802的门口深呼口气,按响了门铃。
一个男人过来开门,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模样,看到门外站着的倪布恬,他略微诧异地盯了她一眼。
倪布恬微笑着说:“是小阳哥吧,你好,我是来看唐妈妈的。”
“哦,甜甜吧,快进来。”男人将她引进门,穿过客厅和走廊,来到一间卧室门外。
倪布恬抿着唇,低声问:“唐妈妈她……”
“刚醒。昨天还一直念叨你呢。”
男人说着,推开了木门:“妈,看谁来看你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床,满室洁白的家具,白得刺眼,粉色的床具是房间内唯一的颜色,唐敏躺在床上,戴着厚厚的帽子,沟壑重重的眼皮半阖,听见门外的动静又努力张了张眼睛。
她朝倪布恬伸出了手。
才一年未见,已是物是人非。
倪布恬脚步沉重,迈得艰难,“唐妈妈,我来了。”她握住唐敏枯松的手指,眼尾红了。
“甜甜,你又瘦了。”唐敏微笑着,目光虽黯淡,却难掩慈爱,“是不是又减肥了啊?”
“没有。”倪布恬吸了吸鼻子,嗓音低软着:“我就是工作忙。”
唐敏拍着她的手,责备道:“再忙也得好好吃饭,我以前怎么跟你们说的!”
“嗯,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多吃饭!”倪布恬笑着承诺。
“您的情况小阳哥都告诉我了。”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尾音有些抖:“我联系人送您去A市最好的医院好不好,A市不行就去国外,钱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现在赚钱了。”
“傻孩子。”唐敏笑了,轻轻摇了摇头:“唐妈妈不花你的钱,留着给自己买漂亮裙子穿。”
倪布恬低着头,发不出声音。
耳边唐敏轻声喟叹:“走之前能再见见你,见见你们,我也就安心了。”
一滴泪从眼尾滚出来,悄无声息落入衣服布料中,明明没温度,却像燃烧的火种,烫得她苦不堪言。
印象中的唐敏总是干净又亲和,眉目雅致,气质温柔,每天都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以至于倪布恬忘记了,时间是滚滚向前的车轮,它碾压过青春和过往,送人去到苍老和死亡。
唐敏已是乳腺癌晚期,癌细胞全面扩散,哪怕送去再好的医院也只是和时间赛跑而已。
她不堪化疗的痛苦,想要有尊严地离开。
倪布恬没有立场阻止,更没有资格阻止。谁都无法左右旁人的人生,她知道今天这一面,大概就是诀别。
心里像扎着把刀子,皮开肉绽地疼,她努力将眼泪憋回去,笑着抬起了头。
唐敏打量着她的眉眼,越发欣慰:“我们甜甜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前几天我孙子还说想要你的签名呢。”
“我带来了。”倪布恬拿出厚厚一沓签名照,“昨晚连夜签的,他想要多少张都有。”
“好好,等下我让他爸给他放书房里去,他回来看见了肯定高兴!”
……
倪布恬陪唐敏说了许久的话,留下陪她吃了顿午餐。
唐敏起身已经困难了,午餐就在她床边的桌子上吃。倪布恬端着粥一口一口喂她,她只能吃流食,了了几口后就吃不下了。
等唐敏睡着后,倪布恬才告辞离开。
离开之前,她将签名照送去了书房,放在书桌上。
书桌上压着一摞摞教材,某本教材底下,露出一张明信片,她余光无意间带过,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轮廓深邃,眉眼清俊,不笑的时候冷淡疏离,给人以距离感。
这个人,昨天早上还吊儿郎当地让自己别再折腾她。
倪布恬失笑,看来这孩子墙头众多,是个追星大户。
******
倪布恬下楼时将近下午两点,上午那个学骑脚踏车的小朋友又和妈妈一起下楼了。
脚踏车旁单边装了一个辅助的小轮子,他依旧骑不好,又依赖那个小轮子,始终斜着身子歪歪扭扭地骑。那个年轻的女人搬了个小板凳在一旁边嗑瓜子边围观,看到儿子要摔倒了就出声提醒几句:“镇定,别怕,睁开眼睛!”就是不去帮忙。
所幸那孩子穿戴者护具和头盔,摔了也不怎么疼。
摔了十几次,孩子终于掌握了三只车轮转弯的秘诀,得意地从妈妈手里接过奖励的棒棒糖。那女人拍了拍他的头,夸了句真棒,转身从背后拿出工具箱,当场拆了那个辅助的小轮子。
那孩子吓得张大了嘴巴,糖差点掉在地上。
女人揉了揉儿子的肩,手一挥:“去吧儿子!”
倪布恬坐在车里笑出了声,笑到满脸泪水,唇还扬着。
她当年学脚踏车时也没少摔跤,摔到浑身青紫,也不在意,好像那些伤疤睡一觉就会自动消失。
学会骑脚踏车那天她跑去唐妈妈面前显摆,唐妈妈奖励了她一块奶糖,她藏了很久没舍得吃。后来天气热,糖化得一塌糊涂,黏了一口袋,她也没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