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时安偏过头,不想回答。
“对不起,安安。”时念说,“之前是我跟你爸爸太疏忽你,往后不会了,我们尽量留在国内工作,多陪陪你,好不好?”
鹿时安勉强笑了笑,“不用的,你们不用为了我改变计划。妈妈,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是负担?”时念更加心疼,“你是爸爸和妈妈的最重要的宝贝,我们都为为你自豪……好了,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身体,还要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
听见期末考试,鹿时安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补考,是什么时候?”
“后天。”时念又说,“不过你们班主任说了,你情况特殊,如果身体没恢复好,可以申请延期。”
“我可以。”鹿时安爬坐起身,“就后天吧。”
时念觉得女儿的反应有些不自然,但还没来及问,病房的门就被人叩响了。
来人是华晁,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向时念微微颔首,“听说鹿时安醒了,我来探望一下,时老师,方便吗?”
时念询问地看了看鹿时安,见女儿没有拒绝的意思,才站起身,“我去订回楠都的票,你们聊。”
等时念离开,华晁将花束放在床头柜上,坐在鹿时安的病床边,伸手要探她的额头。
小姑娘头一歪,避开了。
他也不往心里去,“要回去了?”
“嗯,要回学校参加考试。”鹿时安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这次又给您添麻烦了。”她指的当然是在直播现场晕倒的事,对节目组来说,这无疑算得事故了。
“没什么麻烦,人吃五谷谁能无病?”华晁平淡地一语带过,“倒是我觉得对你很抱歉,论能力、人气,冠军本都该属于你,结果只拿了第二。”
鹿时安浅笑,“也挺好了,如果不是您帮忙,我可能还没开始比赛,心态就已经崩了。”
华晁顿了顿,终于笑了,“行了,我也不跟你在这里说客套话了。”
“好。”鹿时安点头。
“之前我也问过你,有没有签约的计划,当时你说再考虑。”华晁温和地问,“现在FG前四的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在直播现场答应和佰晔签约,只差你了,鹿时安,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出决定呢?”
“她们都签了?沈彩颜,还有——”
“井洁,艾欢。”华晁微笑,“和你。”
鹿时安点点头,跟她想得差不多,“她们都已经上大学了,可我——”
“可以等你,”华晁一口应下,“等你年满十八,再签正式合约也没有问题。”
对方姿态放得太低,鹿时安反倒不好意思一再拒绝,只好委婉地说:“那我再想一想,好吗?”
华晁从西装胸口插袋里取出名片盒,抽了一张名片递在床头柜上,“当然,你想好之后可以随时与我联系。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身体。”
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说:“你晕倒的时候,之前把你的歌投去《新声》的男孩儿也在救护车边。”华晁接着说,“而且我和《新声》那边了解过,他那天原本就是为了商量退赛——换句话说,就算我们不出面,他也没有打算用你的歌参加比赛。”
鹿时安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大概只是不想看见你眼睛里的光没了。”华晁敛起衣襟,“好好休息,我等你的答案。”
病房重新归于宁静。
鹿时安的视线落在床头柜的鲜花上,她眼里的光吗?
*** ***
为民高二的学生们看见鹿时安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下意识地看了眼黑白上大大的粉笔字——
补考。
在座的都是补考常客,几时在这种时候见过鹿时安?
何况,还是被班主任李淼亲自送过来的。
简直……今个太阳怕是从西边升起的吧?
鹿时安在门口顿了顿,目光从教室众人脸上扫过,最终眼底只剩下失望。
毫不意外,她是全场第一个交卷的。
积雪的校园安静,她回头看向教学楼上,那个拐角是荆屿常常和宁九聊天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
鹿时安抚过自己的手肘,像冷一样,缩起了脖子。
“还没走啊。”清朗的男声从楼梯道传来。
鹿时安猛地回头,却见宁九单肩背着包,走了出来。
“想问什么,问吧。”他从鹿时安身边走过,又回头。
“他在哪?为什么没来参加补考?”他明明也缺考了。
宁九好笑似的看着她,“国外也不能认他补考的成绩吧?”
“国外?”
“他真的什么也没有跟你说?”
鹿时安有点耳鸣,“……没有,什么也没说,”
“他已经出国了,而且会留在国外念书。”宁九眉眼间隐隐有同情也有探究,“钱还是你爸爸给出的,你怎么会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21点重逢,长大后的
第38章 食髓知味(38)
从帝都回来之后,鹿时安成了为民中学的名人, 上学、放学, 甚至上课途中都会有娱乐记者试图找她采访。
幸好,有章正信和李淼拦着, 才没有对她的生活造成太大困扰。
可即便如此, 离了校园之后, 她还是经常被围追堵截。
后来,鹿煜城乘着年休,天天开车在为民校门口接送,勉强避开了这一阵的风头。
但采访不到本人的记者们退而求其次,开始向鹿时安的同学们打听。
这一打听, 众人才知道鹿时安在学校里是多受宠的小姑娘, 别说黑料了,就连一句DISS都听不到。
人人都说小姑娘又甜又乖,成绩好、脾气好, 长相也没话说, 只除了——
“除了什么?”记者的职业嗅觉让他发现了可造之点。
说话的女学生腼腆地和同伴笑着, “除了早恋。不过, 两个人看起来好配的。”
“她男朋友是哪一个,也是你们学校的吗?”
“喔,已经转学走啦。”
记者想要弄一张“鹿时安小男友”的照片,然而到处找了很久,也没人拿得出来。
众人才意识到当初转学过来的那个“隔壁大佬”有多孤僻,能跟他玩到一起的, 除了宁九,也只有鹿时安而已。这个“神秘”大佬当初连柴大小姐的账都不买,偏偏天天小弟似的跟在鹿时安身边鞍前马后,如今想想,还真甜。
记者搞不到照片,所以绯闻仅止于文字,不疼不痒。
可还是被鹿时安看到了。
她一声不响撕掉了杂志的那一页,扔在垃圾篓里,转头回去练琴。
时念从垃圾桶里拿出那团纸,展开看了两眼,眉头就蹙起了,递给一旁正在看书的鹿煜城。
关着门的书房里传来流畅的钢琴声,时念这才放心地轻声开口,“那孩子现在在澳洲还适应吗?一边照顾小姝还要念书,能顾得过来吗?”
鹿煜城无意识地将杂志纸一道一道折叠起,“小姝住在疗养院,孩子住在附近租的房子,也不全靠他一个人照顾。相比起来,比在国内时候要轻松得多,只是不知道学业方面,他能不能应付得了。”
以他的课业成绩,能出去念书都磕磕巴巴,也不知道上课能听懂多少。
鹿煜城叹息,“能帮的我们都帮了,至于争气与否,得看那孩子自己。”
“我觉得他没问题吧,挺有骨气的。之前《新声》那边威胁他如果承认抄袭、非要退赛,就要封|杀加索赔……不是笔小数目,一般孩子得吓坏了吧。可这孩子不计代价,一定要退出。我觉得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能做到那份上,挺不容易的。”
鹿煜城半开玩笑,“你倒挺喜欢他。”
“谈不上喜欢,爱屋及乌而已,”时念也玩笑,“毕竟他是‘你的儿子’呢。”
鹿煜城一惊,“别开这种玩笑,当心被安安听见了瞎想。”
“安安在练琴呢,”时念抿嘴笑,“哪有时间听我们闲聊。”
门背后。
鹿时安的手搭在把手上,脸颊的泪还挂着,坠在下巴,摇摇欲坠。
钢琴自动播放着录好的弹奏——
她早习惯了,想哭的时候就进来弹琴,只弹一遍,剩下的就靠钢琴的自动播放。然后就可以自在放空,不必担心父母进来打扰。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