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梦里鲨了你(44)
宿秦端起一扎啤酒，仰头刚灌了一大口，手却被赵新月拉住了。
他身体一僵，愕然地看向赵新月，却见她抓起他的手背，撅起双唇轻轻地吹了吹。从她唇间吹出的明明是冷风，他却觉得皮肤像是被开水泼了似的，从手背一直烫到了脸上。
他下意识地咽下一口酒，视线移到手背上，这才发现手背上有一道擦伤。不用想一定是刚才打架时不小心留下的。
“疼不疼呀？你怎么受伤了都不说的。”赵新月一边轻言细语，一边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找出一张创可贴来，撕开来替他贴在了手背上。
宿秦久久地僵住，直到宋容屿在昏暗的光线里轻嗤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似的，猛地缩回了手。
“不、不疼！很舒服的！”
在包厢里闪烁的灯光下，他把头扭过去，很久都没有扭回来。
7
纵然是大包，KTV包厢内仍然十分逼仄。酒精与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太好闻。再加上来自不同人的跑调的歌声，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喜欢唱歌的人非常快乐，不喜欢唱歌的人只会觉得唱歌的人吵闹。
宋容屿和宿秦两个人显然属于不喜欢唱歌的类型。
虽然给面子的来到了包厢，但两个人一直闷头喝酒，和其他人一点互动也没有。
直到阮轻栝替鞠茂订的生日蛋糕送到了。
她请了KTV认识的工作人员帮忙，在鞠茂唱歌唱得最开心的时候突然关掉了音响，随后整个包厢内响起了她提前点好的生日快乐歌。伴随着不太整齐的合唱，一个摆满了草莓的蛋糕被工作人员推了进来。
温暖的烛光照在鞠茂惊呆了的脸上，阮轻栝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花了老娘半个月零花钱呢，你倒是快许愿吹蜡烛啊！”
鞠茂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地看她一眼，赶紧闭上了眼睛。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能每天开心，我的朋友们都能心想事成，我的家人们都能身体健康。”
说罢，他张开眼睛，“呼”地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气得阮轻栝拿拳头捅他肚子。
“你神经病啊！许愿只替别人许不替自己许就算了，你TM说出来干嘛啊？！”
她一说完，鞠茂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露出愕然的表情。包厢里的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打打闹闹以后，鞠茂切了蛋糕，让阮轻栝给角落里的三个人送来。
赵新月尝了一口，奶油里的糖放多了，甜得发腻。她正在想宋容屿应该不会吃这么甜的东西，就见他盯着蛋糕看了片刻，将一小块蛋糕放进了嘴里。
……接着不出她意料地被甜得皱了一下眉。
宿秦“啧”了一声，嫌弃地看着他：“你这么讨厌蛋糕，也不知道每年的生日是怎么过的。”说完以后，他顿了顿，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宋容屿，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没记错的话，是下周五？”
宋容屿嘴角动了动，拿目光淡淡燎了他一眼。
“你记错了。”
“不可能！”宿秦道，“去年莫妮卡阿姨还拜托我陪你过生日了……虽然我忙着打架，完全忘了这件事。”他拿食指挠了挠耳垂，“今年呢，今年叔叔阿姨回来陪你过吗？你满十八岁，他们应该会飞回来吧。”
宋容屿没说话，向后靠了靠整个人掩在没有光的角落里，难以辨清他的表情，只看得抿紧得近乎冷冽的唇形。
见宿秦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赵新月伸出脚去，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他一下。
宿秦身体一僵，话语戛然而止。
他皱紧眉头看她一眼，又看了宋容屿一眼，红着耳根接着抓起一扎啤酒“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赵新月也看了一眼宋容屿，想了想，对他眨眨眼。
“唱歌吗？”
“不。”
“那我去了哦。”
阮轻栝和鞠茂带着其他人在玩骰子，空出了一个话筒来，赵新月拿了话筒，就蹦蹦跳跳地跑到点歌机旁边，唰唰唰点了好几首。
第一首歌是《送别》，配合着令人肝颤的歌词赵新月唱得格外凄婉，听得鞠茂都忍不住要打人。
第二首歌是《容易爱你》，来自早期的男团组合，歌词缠绵悱恻，但音特别低，赵新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硬是唱了下来。
第三首歌是《与你》，赵新月似乎并不会唱，跟着强行哼哼了一整首歌。她一边哼哼还一边摇头晃脑，看起来特别像早些时候跳大神的。
第四首歌是《我》，第五首歌是《爱很简单》，第六首歌是《你的温柔》。
赵新月一连唱了六首歌，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放下话筒，坐回去想喝杯果汁继续唱，抬头却正看见KTV的门被阖上，有人出去了。再一看宋容屿的位置，果然已经没人了。
宿秦似乎喝得有些多了，一见她看过来，就撇着嘴趴在了桌子上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赵新月回位置上灌下了一杯桃子汁，却听宿秦正在恶狠狠地念念叨叨：“朋友妻不可欺，欺了会变三黄鸡……”她神色复杂地看宿秦一眼，摇摇头也拉门出去了。
KTV的走廊曲折悠长，又配上了金黄的地板和墙纸，看起来简直令人觉得目眩神迷。赵新月去了趟洗手间，又特意遛了两圈，才终于在走廊尽头看见了宋容屿。
走廊尽头开了扇小窗，终于让这个密闭的空间显得不那么压抑。
宋容屿就靠在半开的窗子边，手里夹着支烟。烟头上的火明明灭灭，微弱得不足以照清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他微微低着头，烟雾袅袅，将他很好地拥抱起来。
赵新月蹑手蹑脚走过去，“嘿”了一声一下子跳到他面前。
宋容屿没理她，她也丝毫不显得尴尬，只是甩了甩脚，踢了踢地上根本不存在的小石子儿。
“我就知道你又出来抽烟了，我唱那么辛苦，你看都不看一眼的。”
宋容屿眼神偏转，将她似乎有些嗔怒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声息下沉，话音里是带了些说不出的情绪的：“看什么，看你土得要命的告白吗？”
话音落下，赵新月一下子抬起眼睛来，双眸在窗外夜色的映衬下显得特别亮，像纯质的黑色水晶。
“你看到了啊！”她一下子惊喜起来了似的，“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注意到歌名连起来是告白呢。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虽然你三个月没有女朋友，但是你拥有了我这样坦率的告白呀。”
宋容屿没说话，只是慵懒地瞥了瞥她，吹拂出一口烟雾。
窗户是微微打开的，那些烟雾只是在空气中包围了他片刻，就接受了冷风的邀请，逸散在窗外的夜色里。真奇怪，明明窗外是繁华的城市，隔壁就是喧闹的歌声，但赵新月却觉得他看起来格外孤独。
她靠在了窗户的另一边，也不干什么，就只是用眼神看了看他。
“烟是什么味道，真的让你这么着迷吗？”
宋容屿终于露出了一些情绪来，他看她一眼，吐出一个反问句：“你没抽过？”
“没，忙着打架，哪儿有时间琢磨这些。”她盯着他手上的烟，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想尝尝，你懂的吧？”
宋容屿眼底露出一些轻哂，正要从校服口袋里掏出烟盒，手腕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
“唔，闻起来很刺激。”
她说着低下头去，就着他冷白的指尖，咬住刚从他唇边离开的烟头，轻轻地吸了一口。
离开时，柔嫩的唇面在他的指尖上缓缓划过。夜色是冰凉的，她的双唇和呼吸却是炽热的，交结在一起化作一种令人心头一软的微酥，被敏感的指腹恰如其分的全部捕捉。
抽烟的赵新月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她微微的垂着眼，有白色的烟雾从她妃色双唇间吐出，将她那张算得上漂亮的脸晕染成隔着云端般的效果。
“吸起来也很刺激……”
下一秒，她抬起了眼来，朝他眨眨眼，眼眸里露出恶作剧的神采。
宋容屿来不及躲避，被她撅起双唇吹过来的烟雾喷了个正着。微风吹进来，将她身上香香的桃子气味携裹吹来，与辛辣的烟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是一种纯然陌生的感觉。
宋容屿呼吸停滞，双眸中隔着淡淡烟雾映出她笑着的脸。
但不等他捕捉到心里的异常情绪是什么，她已经玩够了，放开了他的手，跑了两步消失在金灿灿的走廊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