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暗恋](61)
钢笔头抵在草稿纸上,浸染出了一片墨痕。她回过神来。
罢了,都过去了。
……
十二月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冬青宅在家,靠在阳台上晒冬日暖阳,地暖热烘烘的,窗外是一片冰封,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享受冬天温暖惬意的午后,也算人生一大幸事。
冬青打算好好休息,停更几天,这时候一份诱人的邀请函送到了她的面前。
是老东家卓艺设计送过来的。
今年上海校区将举办一个艺术游学活动,拟邀请注册建筑师、艺术推广人、油画家,带领学生进行十天的欧洲艺术之旅。
冬青就是那个艺术推广人
她答应了下来,卓艺设计的邀请人中,她资历最浅,报酬并不多,但是能够真正地漫步在欧罗巴洲的街头,与她日日讲述的故事触碰,是何其有意义的事情。
而且这次欧洲之旅,让她又有了新的视频题材,以游学vlog的形式分享。
冬青回老家办完相关证件时,公历已经进入了崭新的2019。
在老家短暂的逗留,冬青与落落小聚一场,才得知原来她和易振宁在一起已有两个多月,这次放寒假回来也二人同行。
冬青捧着暖暖的奶茶,目光停在了玻璃门在那棵盛大茂密的常绿阔叶树上。
1月初的凌冽寒风吹得人缩成一团,而那棵树却那样舒展,平静地伫立。
冯落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淡淡道:“冬青,陈嘉树回北京了。”
“他还好吗?”
冬青眨了眨眼,兀自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
“还好……”冯落落看她一脸平静,应该是已经放下,“听易振宁说,他在斯坦福研究的方向有了新的突破,最近在学校忙硕士论文。”
“……挺好的。”
冯落落试着问:“今年过年,你们要不要……”要不要见一面,他……
她的话还没讲完,冬青就吐露了她的安排,从正月初三飞意大利,正月十四回北京。
冯落落缄默了。
或许易振宁说的对,别人感情上的事情,旁人不要插手。
……
“欧洲又称欧罗巴洲,相传是万神之王宙斯爱上了腓尼基国王的女儿欧罗巴。宙斯变成了一只公牛赢得了欧罗巴的喜爱,并且与之干了羞羞的事情,后来欧罗巴追随宙斯而去,她曾经生活过的大陆就被命名为了欧罗巴洲。”
冬青刚下了飞机,在酒店安顿好之后,打开随身携带的拍摄设备,自说自话,拍了好几遍游学vlog的开头。
“第一站,意大利的佛罗伦萨,行程上应该会去美第奇宫、圣母百花大教堂、圣乔凡尼礼拜堂等等,咱们明天见!”
说完了这句明天,冬青实实在在熬了个夜,剪辑了一下,做成预告发了出去。
因为这次游学费用昂贵和版权限制,冬青在游学过程中讲述的内容一率不能在vlog里出现,她这一组视频的更新基本成了旅游日常。
她白天带领着学生讲学旅行暴走三万步,每天晚上还要去城市中心血拼。
原因无他——来到了国外,很多彩妆护肤品都便宜一大半,从冯落落到大学室友,再到亲戚阿姨,冬青起码答应了七八个人帮忙代购。
行程已经过了大半,游学队伍到达荷兰,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冬青和其他几位老师在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已经讲解结束,一起在馆内漫步欣赏。
冯落落发来微信:冬青,你帮我买到dior999了?
冬青:没看到哑光,有滋润和金属款。明天我们转道巴黎了,去了再帮你看。
冯落落:好好好,爱您>3<
冬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国内现在是早上七点多钟吧,她这么早起来聊天,专门就是为了问口红?
“小冬,我们去看丢勒的木版画了,等会去那边找我们。”一位年长的老师说道。
在世界级的博物馆内握着手机和朋友聊天的冬青尴尬地笑了笑,“好的,我会儿去找您们汇合。”
她低下头打字:我不跟你说了,在看展。
冯落落:哎哎哎!你别走啊!
冬青:?还有啥事。
冯落落:……我昨天在厂里遇到陈嘉树了,他还跟我打了招呼。
还没出正月十五,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这一代在工作求学,还未结果的大多都回了厂里。
遇到老同学,没什么稀奇。
冬青平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回了个简单的“哦”。
冯落落:你这么冷漠嘛?
冬青:那我该怎么样反应?
冯落落:唉,我真不懂你们两个在搞什么,你明明就忘不了他,他也明明还喜欢你。
冬青看着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的速度,过了两分钟,她才缓缓回了消息。
冬青:他现在怎么样?
冯落落:瘦了点,精神看上去还好,但感觉总归还是记挂你的。
冬青:好吧,回聊吧。我去看展了……
冬青不欲再聊下去,她把手机丢进的手袋里,吐了口气,抬步向大部队走过去。
而走过这个转角,一副气势磅礴的大油画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大幅面的混暗的画面中,只有一抹光照亮中央,这幅画的戏剧性和故事性,都集中在了这一点。
是伦勃朗的《夜巡》。
冬青止步于此,静静仰望。
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她兀自想起来了他拖着她的手,第一次在国家博物馆约会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扯起了一抹弧度。
还有他们回程的时候,天气那样晴朗,陈嘉树使了坏心思,在天.安门前偷袭一般,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那时候,他们还是学生意气啊。
第51章
今年的寒冬仿若如昨。
17年寒假回家,陈嘉树在车站的凛冽寒风中重新遇到冬青时的那场大雪,和今年何其相似,一不留神竟然已经两年过去了。
吴老师的电话来催促,问他是否在初八前回到研究所。
陈嘉树给老师一家拜了个晚年,补充说道:“吴老师,车票我已经买了。”
既然冬青游学直到正月十四才结束,他不能与她在老家见面好好谈谈,倒不如回北京去。
陈母熬了一大盅莲藕排骨汤,喊儿子吃完饭,“儿子,快来尝尝妈妈的手艺。你在美国呆了一年多,是不是想家里菜了?”
陈嘉树合上了电脑,从卧室出去走到餐厅去,淡淡一笑,“想了。”
陈母很是心疼儿子在异国他乡,出去一年回来,他面部轮廓更加清晰,可想而知在遍地鬼佬的地方他吃的都是什么东西。
陈母问:“什么时候回去?”
“初七晚上的车票。”陈嘉树舀了一碗汤,夹起绵软的莲藕吃起来。
“这么快?”
“研究所有事做,老师让我快点回去。”
陈母满面愁容,“去年的时候,好好的年节不过,跑到美国去,一年没回来了。今年好不容易一家人团团圆圆,又这么早去北京?研究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找谁不行,偏偏找你,离北京千八百里远的。”
陈父道:“妇人之见,老师喊家柯回去,是看重你儿子。”
家柯。
陈嘉树把嘴里的藕吞了下去,果然她是不一样的。
当初他让冬青这样叫他的,结果现在回到父母跟前,一有长辈拿小时候的名字喊他,陈嘉树总在所难免回想起来,她笑意盈盈望着他的样子。
“我吃饱了。”陈嘉树囫囵吃了晚饭,搁了筷子,“回房间收拾东西,你们慢慢吃。”
“你不多吃点啊!”陈母喊他。
陈嘉树回到房间把门给带上:“不了。”
他并没有收拾衣物行李,只是站在阳台上远远地看着那颗松树,覆满了白雪,那棵树后正是冬青她家的楼栋。
……
冬青在正月十四准时落地了首都机场。
明天就是元宵节,今年冬天她只在家和父母过了除夕夜,而后就匆匆转机去上海,同游学小队出了国,她不得不承认有一半原因是怕回老家难免遇到陈嘉树。
她早早地回到了北京,却后悔今年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太少。
“妈,我回国了。不用担心我,嗯……我已经回到出租屋了,哦,我室友也回来了,没事,我们两个人呢。”刚刚回到出租屋,就接到了冬母的电话,冬青一直顺着妈妈的话答应,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