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跟你睡觉吗(45)
她吃到一半,听到骚动的声音,头都没抬,吃三口喝一口水,有条不紊。
太咸了。真的。
这肠太咸了,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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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某一秒突然消失,空气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请等一下。”
隐隐约约的,男人的声音温润清朗。
他转身走向靠窗的桌位,走到一张桌子面前站定,周边倒抽一口冷气,动静很是清晰。
许骋忙不迭站起来,最初的瞳孔地震过去,温别恰在此时伸出了手。他又惊又喜地用力握了握:“温先生!”
温别唇角勾了勾,茶褐色的眼瞳里透出温淡的光:“许副总。”
许骋震惊,冲温别忙不迭颔首:“您还记得我?!”
他们在一场酒会上见过,但那次许骋只是跟着上司去的,那时候也还没升到副总级别,当时温别简直是众星捧月,围着他的人多的数不完,连上司都没能跟他搭上话。
他能记得自己——这个事实简直像砸到头上的大奖。
许骋之前本来是心虚的跟人吹牛,看到温别往这边来的时候,一颗心都吊了起来,结果奇迹竟然发生了!!!
许骋很是激动,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未来。虽然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太过优秀了,让这种等级的人都关注到了?
温别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转身离开之前,冲身旁人嘱咐道:“他们这一单记到我账上。”
温别的声线跟他的人一样,是能轻易笼络人心的体贴温柔。
那股和煦让人有种错觉,好像随便谁抬脚伸手,够一够,就能走进他的世界。但只要谁试着靠近,就能清楚地感知到一切不过是礼数周到家教完美而已。这男人身上与外界的界限再分明不过。
今日他有要事在身,穿了一整套剪裁漂亮的西服,西装外套扣子已经解开了,宽肩窄腰背脊修挺,黑色西裤下双腿修长,整个人有种沉然的英挺,逼人的好看。
他说完记账的事,将西服外套脱下,挂在臂弯里,沿着旋转餐厅的圈向西边走去。
那是离大门更远的方向,周边人皆是一愣,所有的目光都定定追着他,所有人脑袋上都一串省略号。
温家这位少爷朋友是真多啊??
吴助已经默默退到了墙后,这叫战略性躲避,怕被闪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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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延正要叉龙虾,叉子就被人轻抽走了。
她憋了许久的怒火正要发作,一抬头血管差点没气爆了。
“干嘛?”
谢小延没好气地要夺他手上叉子,没成功。
温别后退了一步,刚好是她碰不到的距离。
他看着夜色映在她身后,粼粼波影,头顶灯光与夜色交错,那恰到好处的光色照在她头顶,照出那花瓣似的薄唇与清凌眉眼。
谢小延是说完那两个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
她没有别的想法了,满脑子都是问号问号问号。
温别没有马上说话,他看了眼她没解决完的残局,大概能看出之前风卷残云的战况,眉心微皱,连带着语气也低沉两分:“你都吃的什么?”
温别:“一点蔬菜都没有?我之前说的你到底听进去没有,营养均衡的前提是什么?”
谢小延恨不得把头埋进楼下,但该回的嘴还是要回的,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嘟囔道:“要不你出个考卷呗,每顿饭都说每顿饭都说。”
温别做饭的确是一绝,主要绝在跟营养金字塔似得,每个部分都不缺。
温别把叉子轻放了回去,西装搭在她椅背上,低头望着她,眼眸里终于还是蕴出一点难以抑制的笑意来:“算了。吃的怎么样?”
谢小延已经麻木了,整个人都快缩到窗边了:“还,还行。”
温别轻笑:“你总给人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之前跟你说了多少次,这里餐厅还可以,让你来试一次试一次,你听过我的吗?你同学一请你倒来了。”他冲已经石化的许骋方向扫了眼,慢悠悠问道:“谢小延,怎么,是不是人家请客比较好吃?”
谢小延再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揶揄她就是傻子,于是不认输地瞪回去:“你什么意思?我就饿了还不能来吃吗?许你跟朋友来不许我来?”
温别薄唇无奈地翘了翘:“所以我刚刚感谢人家了。”
还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对方名字。
谢小延:“……我还得表扬你是吧。”
温别拉过她手腕,把她有些长的卫衣袖子往上挽了挽,动作平淡语气也平淡:“那倒不用。就是有点麻烦。”
温别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透着温柔与深彻情意,只一眼便销尽她所有防线:“我现在要想另一个求和的方式了,你要给点建议吗?”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温柔正直,像雪峰矗立在顶端,但不用深究就能看出来,这种人同时也是湍流里的暗礁,可望不可即的瞭望塔,大部分也天生少一颗心,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爱人。
温别看上去就像这类人中的翘楚。
目前来说,看这情况。
谁要还这么觉得,要么眼盲要么心瞎。
就像塔尖散落下来的月光,瞭望塔天生知道怎么爱那束光。
因为就只有那一束。
所以每一秒每一次交缠,都在无关痛痒的话里道尽了爱意。
当然,温别想的确实没这么复杂,他其实就是来宣誓下主权。
第二十九章
59.
谢小延头一次知道,气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路都走不直, 跟他妈喝醉酒一个效果。
温别也就不远不近跟在她后面一个身位,如果她快要撞上的物体比较硬, 他会适时伸手把人往回拉一把。
他只知道猫炸毛是什么样, 还不知道海龟炸毛是什么样。
现在竟然见到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要活得久。
60.
谢小延盛怒之下也保留着两分理智,知道不能往酒店外冲出去找死。就刚才他发疯的程度,谢小延一万个肯定他才不会管大马路人多不多哪里有没有摄像头。
她在门口飞掉鞋,冲到厨房接了一大杯冰块,结果连5升的矿泉水差点都提不起来——手抖的。
下一秒, 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覆上来, 接过矿泉水把瓶盖拧开,把玻璃杯满上了。
水流滑进杯壁,撞击冰块的声音非常清晰。
谢小延想忽略都不能。
她突然‘啪’地一声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果断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谢小延:“温别, 我真挺奇怪的, 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啊?”
她现在想起来头都晕。温别真是能彬彬有礼发疯的个中翘楚, 他眼睛笑弯眯一眯,在一片死寂里拜托在场的人‘保守秘密’,潜藏的意思完全就是‘闭嘴谢谢’。
温别望着她,茶色的眼眸里静水流深下潜藏着什么。他望向她的神色专注而平静:“你说什么时候?”
谢小延呵了一声:“你说呢,我现在问你还能是什么时候??二十分钟以前,你…… ”
温别:“你。”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谢小延当下就宕机了,那一个字简直跟利箭一样,穿风而过直透她胸口,把她钉在悬崖峭壁上,她满脑子浆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谢小延怀疑这个梦还没醒的雷劈寂静。
要说温别毕竟是比她多吃几年米多走几年路,疯而不自知,垂了垂眼,淡定地把那杯冰水递给她:“喝水,你晚上吃的太咸了。”
谢小延:……
这是个什么狗b世界,现在的问题重点是这个吗,她眼睛都快气红了,齁死算了!!!
谢小延不想看他,一把夺过玻璃杯咕嘟嘟猛灌。
温别等她喝到见底,开始咬牙切齿嚼冰块,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晚上跟同学在那儿聚餐,本来没想着要过去打扰你。”
谢小延的生活圈子比她大脑更简单,更别说她那个老同学还把位子订到了K.T地盘上,查这个也就是十分钟的事。
他也没说假话,即使提前不少时间知道,温别也没准备做什么。
至少没准备像现在这样。
谢小延努力心平气和:“然后?”
温别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绷得很紧,那一双平日看起来温和又冷清的双目,头一次避开了她灼灼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