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跟你睡觉吗(38)
谢小延耳朵本来不那么敏感的,但她也没想到声音近到这个地步后,是这么个效果。
她的耳朵被震的独立出道了。
这个声音近听也太好听了想录下来给你们都听听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小延咽了口口水。
她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心灵的眼睛是张开的!
温别凝视着她,心底很轻地叹了口气,这时候倒是没撒谎,说睡不着就睡不着,呼吸的频率都赶得上小强度运动以后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掌心还是轻轻落在了她手臂上,像抚慰孩子一般,有节奏地轻拍着。
“我不太会唱歌讲故事之类的,”温别低声道:“也经常失眠,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数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就跟数羊一样。一只,两只,三只,这么数。”
谢小延噗嗤笑了:“为什么要数猴子?”
温别想了想:“不知道,可能就是喜欢。你应该知道那个故事,炼金士告诫村民炼金的时候,不要去想喜马拉雅山的猴子,但越不想去想,就越能想的起。而且以前家里人喜欢,养过两只,都挺乖的。”
谢小延侧躺着,放松下来,眼皮这才有点打架:“这样,好羡慕你啊。我也想养只猴子。”
谢小延:“但是家里得先有个假山吧。”
她困倦地嘟囔道。
温别笑了笑:“两座假山,至少吧。”
谢小延:“行吧,打扰了,”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我先睡了。”
她下意识把手臂搭了过去,叠在温别另一只手上,就像她平时抓过史迪仔那样,要么抱着要么碰着什么东西,才有安全感。
谢小延:“你这人体寒,有时间去中医那看看。”她在陷入梦乡前这么嘱咐道,口气倒像是他长辈似得。
温别没说话,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那弧度有着细微的克制。但那点笑意淡在唇角,却又从眼里冒了出来。
他翻身将床头灯按灭,只留了昏暗的地灯。
在转身翻回去的时候,温别无声的用手扣住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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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延这一觉睡得可太好了。
以前的清明梦都没有过这么高的质量。那种感觉像什么呢,简直就是在一处自己走过千百遍的迷宫里,又有了跳跃的能力,可以从一个墙头轻松跳到另一个,起跳落下的瞬间,都能看清迷宫的每个细节,有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随便抓住几个,就抓住了灵感的尾巴。
她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第一时间把喜悦分享给了身边的人。
“我c太刺激了——”
谢小延的笑容冻在唇角。
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好看是好看的,依旧如昨。
但是这神态,好像,有点,不对啊。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到对方的薄唇上,然后适时移了回去。
主要问题还是,他们现在……实在是靠的太近了。
谢小延脖子都不敢动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转头,就能有这个效果,而且最惨的是,她的两臂还吊在人家脖子上,跟个树懒差不多。
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看了眼自己的腿。
。
这不争气的腿!!
谢小延有种把缠在人家身上的四肢都卸了的冲动。
她连滚带爬地往反方向滚去,一边儿:“对对对对不起我晚上睡相不不不不不不太好啊——!!!”
谢小延不太好到一半,头朝下栽到了床底下。
这床还有没有点Kingsize的尊严了,随便一滚就到了边缘,太过分了。
谢小延捂着头默默流泪。
她自己大概是听不见,那一声闷响吓人的很,温别几乎是僵了一瞬,飞快跨过去蹲下身去查看她的情况。
谢小延能感觉到自己头被小心托了起来,温别声音沉沉:“撞哪里了?头晕吗?眼前能看清吗?”
刚开始那几秒确实有点生疼的,但谢小延实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之前也不是没撞过,基本都过几分钟就好了,就算起了大包,过几天也就自行消了。
但温别的紧张也影响到了她,搞得谢小延反复摸了脑勺好几次,吓得以为能摸出血来。
温别把她脑袋固定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还是去个医院吧,”温别刚说出口就反悔了,微微蹙了蹙眉:“太远了,我让医生来看下。”
谢小延什么都没摸出来,大概也知道,刚才那一声可能吓到他了,又在自己摸后脑的时候,重温了快乐,于是喜滋滋的扣住了温别的手腕,让他把掌心移了位置,移到后脑勺中央:“怎么样?”
温别:“这里疼?”
谢小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哎,你别紧张嘛。我是让你摸摸我的后脑勺,你感受一下这个,这个头骨,圆不圆?我外公以前想给我睡个扁头出来,后来他太懒了就放弃了,所以造就了我现在长得最好的一个部位!”
温别:“……”
谢小延本来是半开玩笑半认真,想搅活下气氛,结果看对方的表情,估计是没太成功,于是颇有自知之明的松了手,准备把脑袋也缩回去的时候,温别手心忽然收了力,扣住了她的后颈,将谢小延拉向了自己。
他望进谢小延眼里,唇边笑意淡而温柔,那双眼睛却捉摸不透。
谢小延听见自己屏住呼吸的声音,仿佛阿拉斯加遥远的冰开裂的声音,一颗心被迫浸在里面,被无边无际的海水包围着。
她被迫看着他,连逃离的可能都没有。
温别受得起君子端方几个字,那是他的里,只要他想,也撑得起淡漠冷清的表,隔绝外界种种千变万化。
谢小延甚至有点恍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但现在这一刻这个人,才是真正陌生的那个。
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温别。
谢小延大脑一片空白。
温别看着她,低声认真道:“都很好看。”
温别抬手,在她发尾轻抚了一下,像卷过即走的春风。
“他们把你养得很好。”
是很好的一双老人,才养得出这样澄澈的心,干净的眼睛。
“抱歉。”
温别俯身,轻抱了抱她。
那声很低的喟叹,几乎要打散她的所有防线。
这段时间她不能离开酒店太远,成日都待在房间里,要么发呆要么赶稿。温别对她干什么都没意见,但只有一条,待在酒店方圆三公里以内。这个要求滑稽的有些可笑,连跟朋友吃饭都要在附近,但谢小延当然知道为什么。
那些讨债的,有讨钱债的,讨人情债的,还有等待着她落单的。
谢小延觉得自己简直像只鸵鸟,把头往沙子里一埋,什么也不管了。
温别人好,为了她安全考虑,她也就顺水推舟的这么做。
连清明节都是,躲着。
和祝里吃饭,深陷在人间烟火的气息里,好像就能忘了一切。
谢小延痛恨自己,恨的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
那向内的愤怒燃烧到尽头,也不过是一把灰烬。还能怎么样呢?
谢小延已经五年没敢回去看他们了,因为害怕。她总告诉自己还完账还完账就去,但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用微尖的指甲抠破掌心,眼圈愈发的红。
那曾经一个人看过的剧,说拳打脚踢我能扛,温柔要怎么抵抗。
谢小延不知道他这两个字从何而来,要说也是该她说吧,但是他就是那么自然的,弯了弯腰抱住她,把她所有的痛苦与委屈都一并抱住了,环着她的后背,像环住一个婴孩。
他没有多说什么,任她的眼泪打湿自己肩头,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的紧了些。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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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别是会议上最后到的。
刚落座,就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温少,既然迟到何必还费心过来——”
砰——
那年轻高管的话卡在半路。
温别把一份极厚的文件甩出去,有几张纸飞出去,扬在空中。
他解开黑色西装外套的扣子,收起戾气,唇角含着冷淡笑意:“刚好,我今天有些账要算,”他抬头环视了一圈众人,温和道:“有些重要私事,所以晚了一点,不好意思。”
吴助已经完全放空了。
私事就是在家哄人。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拳打脚踢我能扛,温柔要怎么抵抗 —— 出自音乐剧 我堂吉诃德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