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跟你睡觉吗(16)
温别双手垂落插在大衣口袋里,老神在在,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人。”
……回答的倒很笃定。
陆近携眨了下眼,失笑,用舌尖顶了顶后牙槽,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他:“卧槽,温别你真是,啧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实招来,是吴珣帮忙灌的,还是你自己下的手?”
靠着他坐的明显是个女人,就靠在脚边,头歪在他小腿上睡得正酣。即使这里环境比舞池主场要暗的多,陆近携也能分辨出来,被光线勾勒的轮廓很是优越。
温别轻笑:“犯法要坐牢的,我没有那个兴趣。”
“这是最近的失误。”
顿了顿,温别侧头,视线滑到底下飞快瞥了一眼她。
“喔——”
陆近携还是笑。
“在我们旁边空个包厢出来。”温别干脆地打断了他:“让她在里面休息。”
陆近携挑了挑眉:“行啊,温少都发话了,这有什么问题,那,你要找人把她弄上去吗?”
温别当然感觉到陆近携戏谑的目光,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感兴趣。
不过温别这个人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曲解也好误伤也好,都很少刻意纠正。何况完全扯淡的事情,他解释一个字都嫌多余。
他倾了倾身,半曲起食指和中指,用敲门的姿势在谢小延脑门上轻扣了两下。
接下来的半分钟,陆近携经历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揉了揉眼睛,摇摇晃晃扶着墙站了起来,那个动作状态跟机器人插了电源差不多。
虽然站起来了,眼睛还是闭着的。
现在醉酒的人都那么……自觉么?
陆近携沉默了。
这是什么AI化人现场。
“行吧。”
陆近携放弃琢磨了,温别不想说的事打死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
不过他注意到,这女人根本就在闭着眼睛强行清醒的状态里,她不小心朝温别的方向歪了歪,温别几乎是不着痕迹地错开了自己肩膀的位置。
“这边——”
陆近携收回目光,刚要指路,温别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甚至丢下一句:“不用管她的速度,她自己会跟上来。”
“嗯。”有他这句话,陆近携就没再管,跟上了温别,和他并肩朝电梯走去:“你就开业那天来了一次吧?刚开始那一阵,我晚上来都认不得路。那天以后都没怎么过来,怎么路那么熟?”
温别摁下电梯摁键,转头看了眼陆近携,温柔道:“因为我有长脑子。”
陆近携暗自磨牙。
他们上了电梯,门正要关上,温别忽然抬手将门重新摁开,轻声叹了口气。
陆近携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嚯。
有人正迈着坚毅的步伐走楼梯呢。
说好的自己跟上呢,跟得够远的?
下一秒,陆近携眼看着温别开了门,又直接关了门:“?你不去把人拉过来?”
温别淡淡道:“不用。反正都是去上楼,她会在三楼等的。”
陆近携随便点了下头,他估计温别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会不会跟上来,就那么随口一说。
“对了,今天我妹还有齐越他们在这聚会,等会儿聊完事你要不去看看?”
温别:“好。”
他破天荒地答应了。
陆近携挺讶异的,但也没表现在面上,嗯了一声。
叮的一声,三楼的电梯门开了。
这一层是vip包厢,相比二楼一楼都要安静的多,最小的包间低消六万八。
刚一出来,陆近携就环顾了一圈四周,什么都没有。
他刚要问温别,就看到人靠着栏杆往下望,他也就走过去跟着看了一眼,当时就笑了:“温少,看来你们对三楼的理解不太一样啊。”
陆近携:“不是,我说你们真的认识?她不是你半路捡的?”
温别并没有很无奈,只是敛了眼睫垂眸往下望,旁人也看不清他眼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她站在二楼的环形栏杆扶手边,安静地靠在那里。
之前谢小延在车上翻腾完,没有十分钟就陷入了相反的状态。问她能不能下车走路,也是能的,就是脚步虚浮,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谢小延穿着件焦糖色的粗针毛衣,外面套着件深色飞行员翻领夹克,黑色牛仔裤底下包着一双匀称修长的长腿,脚上蹬了双同色系马丁靴。
炙热明亮的舞池灯光偶尔会扫向她,从温别的角度看过去,她眼底隐隐泛红的血丝甚至都清晰得很。
似有所感,谢小延忽然抬头朝三楼望去。
他们隔着一层楼的喧闹与嘈杂遥遥相望,温别看见眼神就知道人清醒的差不多了,遂对她无声道:在原地等一会儿?
谢小延望着他点点头。
温别朝她稍微颔了颔首,转身离开,身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弯道后面。
谢小延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她好困。
震耳欲聋的鼓点和沸腾的尖叫几乎要震聋她的耳膜,谢小延半只脚已经迈入老年人的生活,数不清多久没经历这阵势。
而且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中间那段记忆根本是空白的。
如果她没提前在网上做过功课,知道温别应该不缺钱的话,她还以为自己被卖了。
她打量了下这里的环境,没几秒就头疼地收回了目光,用手指狠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这也太吵了。
谢小延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本来只想扫一眼上面的时间,结果一眼瞥到微信的新信息,凌乱在风里。
卢亦静为什么会给她发信息?
还是【?】【??】【???】灵魂问号三连击???
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她们的交情应该还没到凌晨互发信息的地步吧?不仅没到到,谢小延不想去中学同学聚会的原因,大半因为有她这种等着看戏的人在。
谢小延解锁手机后,没登微信,直接去通话记录里翻了一遍。
根本不用多往下,正数第一条的电话号码就是一个多小时前。
那时候她在干嘛来着???
谢小延手指微抖地翻了翻卢亦静的微信资料,手机号那一栏让人眼前一黑。
苍天大地,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接这电话啊??
谢小延内心泪流成河,她以前喝断片的时候,好歹有朋友在身边还能帮忙看着点,这次简直……
她猛地惊醒!
这次怎么没人,这次当然有!!
这离酒店少说一个小时以上的路程,温别肯定知道她到底发了什么疯。
刚想到这里,谢小延就有点崩溃,她不会在这个生死关头把人给得罪了吧?那她还混不混?好容易捱到只差一天,只差一天就能睡了,结果功败垂成!
在不干紧要的人面前丢人是小,万一问了温别把人怒火激起来,那她等会儿就可以回去收拾东西滚蛋了。
谢小延左右为难,绝望至极。
真的,假酒真酒都害人。
天人交战烈火灼心的当口,谢小延咬咬牙还是发了条微信信息给温别。
——你还要多久忙完?
——如果刚才我有叨扰到你的话,实在实在抱歉!
信息刚发出去,耳边就响起了一道轻佻的男声:“美女,一个人吗?”
谢小延面无表情地掀了掀眼皮:“我不是一个人,是个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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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温别刚谈完进大包没多久,本来只是碍于陆近携的面子,跟他妹妹打个招呼,搁平时也就算了,偏偏今天是陆近荔生日。温别已经连续三年忽略
陆近荔在收到她哥信息就已经心猿意马了,喝酒玩游戏都没再参与,一直坐在旁边的沙发卡座里乖巧等人。
本来她一堆圈子里的狐朋狗友还笑话她,说她现在真是活退步了,连她哥都怕,陆近荔当即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冲起哄的中心齐越做鬼脸吐舌头:“谁怕他了,再说了,也就现在他安生了,以前你们不怕我哥啊?”
陆近携生性就好勇斗狠,脑子又好用,再年轻点的时候,混事没少做,最后闹了次大事,他家里也干脆,根本没插手,进局子待了一年多,甚至比律师预估的刑期还长一点。
她话音没落门就开了,在旁边喝酒看热闹的齐越一口酒呛了个半死。
本来热火朝天的包厢氛围渐渐滑入西伯利亚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