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掉的烟+番外(6)
史闻说:“去瞧一瞧那家‘老院子’。”
“做菜师傅还没解决?”
史闻叹一口气:“价格低了,人家不来。”
傅来音脑袋一热:“我跟您一起去。”
史闻没觉得有什么,招招手:“走吧。”
傅来音心脏砰砰跳:来音,加油,不要像中午一样怂。
两个人说着学校的事向老院子走去。傅来音心不在焉:不可能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是个人,都要讲点儿道理。即便不讲理,也要讲法。要是毫无理由的人身攻击,我就告他故意伤人。
对,就是这样。
看见钱薇她们说的荷塘了,也看到隐隐的屋檐,随风有清冽的竹叶香,夏蝉鼓噪。傅来音心跳陡然加快。
转过弯去,两人站在篱笆门前,史闻敲了敲门,喊:“有人吗?”傅来音看着篱笆墙上随手写的“老院子”三个字,重重吐出一口气——真丑。
“不做晚饭。”里面的声音冷得像冰。冷得傅来音瞬间回想起中午的冰渣子滑过食道的感觉,颤了一下。
是他!
第4章 厨子是个当兵的
傅来音有落荒而逃的冲动。怎么是他!
史闻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那就滚。”
傅来音眉头皱起来——没礼貌。
史闻倒是心平气和的,站在院子外,竟然还眼含笑意,喊道:“我是谨言小学的校长。学校里做饭的邓师傅前几天进医院了,马上要开学,学生们的伙食还成问题。不知道老板你有没有法子——”
“嘎吱”一声,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吓了傅来音一跳。
男人的脸还是那么凶,仿佛要打人。他用冷漠的眼神盯了史闻十几秒,眼珠子一动,转到傅来音身上。傅来音憋住气,和他对视了一眼,身体僵住。
时间缓慢地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冷:“进来说。”
史闻踏入院子。傅来音跟在史闻后面,悄悄咪咪,头也不抬。
史闻一进去,就把谨言小学的一切难处悉数告知,有些困难连傅来音也不知道。预算严重超支,各岗位人手紧缺,有几十间教室闲置……
她心中暗暗惊讶:史叔叔对这个男人好坦诚呀,甚至有卖惨的嫌疑。可是这有用吗?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她甚至一度觉得他会冷冷地看着史闻:“关我什么事?”
等史闻把学校的基本情况和现存困难说完,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男人没有打断他。
三个人对坐半晌。
男人突然起身往屋里走。
史闻站起来,叫道:“老板!”
“我姓陆,陆霄。”
“陆老板,帮一帮我们。”
傅来音喉咙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
“我换身衣服,跟你们去看看。”
什么意思?傅来音和史闻对视一眼,史闻笑眯眯。
三个人回到学校,史闻带他去食堂逛了一圈。
陆霄指了指灶上的锅:“太小,换最大的。”
史闻说:“这已经是最大的了。”
陆霄:“还有更大的。”顿了顿,“明天我去买。”出来后,说:“我只会做,不会搭配。每天做什么,发给我。”
史闻万分感谢:“这个好说。”
两个保安吃完饭从他们身边走过,陆霄的眼睛扫过他们,眉头微皱。
史闻笑眯眯:“顺便帮我训练一下保安?孩子的安全问题……”
男人点头:“好。”
史闻笑得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
两个人正要陪他出去,史闻来了一个电话,对傅来音说:“来音,你帮我送送陆老板。”
“不用。”声音冷到极致,“叫我陆霄。”也不寒暄,也不留恋,毫不客气就走了。
傅来音也就顿了两秒,人已经两米开外,一句“我送你”噎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史闻拍拍她,示意没事,听着电话快速走开。
傅来音慢吞吞往教学楼走。腿有点儿软。
太怂了。她咬牙——你怎么回事,傅来音?
她对他的恐惧超过常人。或者说,傅来音从来没像这样怕过一个人。一个眼神、一句话、待在一起,就使她感觉到浓浓的危险,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身首异处。
意思是他要来学校做饭吗?那老院子怎么办?他不可能关掉老院子来这边的。史叔叔开出的工资实在是低,他竟然答应了?邓师傅的伤到底是谁造成的?他还能训练保安吗?
史闻对陆霄的态度也耐人寻思。他好像知道他,知道他脾气坏,言语之间坦诚客气,了解他的诸多能力,但是却连名字也不晓得,可能吗?
如果他真的成了学校的掌勺师傅,她还敢去食堂吃饭吗?
如果他真的和魏书记有关系,那他为什么会待在这样一个小乡村里,还开着一个不伦不类的饭馆?
所有的问题最后归结在一起——陆霄是什么人?
傅来音坐在位子上发呆很久,直到下班钱薇问她去不去食堂吃饭才回过神来。她没有胃口,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还不饿。”钱薇和童妍相携离开。
沈青霭看着她:“没事吧?”
傅来音摇摇头,笑道:“就是不饿而已。昨天在超市买的水果还没吃完,打算当做今天的晚饭。”
沈青霭便不再多问。
傅来音回到宿舍,吃了两个橘子,洗漱完,心不在焉看了会儿书,早早关灯睡觉。
刚开始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来来回回总晃着这一天的景象。陆霄的摩托车,他的眼睛,他的声音,那种冰冷,使她浑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睡着,一阵轰鸣声从耳边碾过,炸得她徒然清醒,脑门突突地疼。愤愤地扯过被子翁住脑袋,傅来音恨恨地想:不要命!早晚有一天要出事!
她只好拧开小夜灯,又看了几个小时的书,凌晨一点半才再次睡去。结果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有关陆霄的梦。
梦里男人铁铸似的手臂紧紧勒着她脖子,两个人像是在什么丛林里奔跑。是半昏不昏的天光,无数硕大的叶片从两个人身旁刮过,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傅来音筋疲力尽,几乎是被他钳着跑。有一瞬间被茂密树林挡住的天光突然亮了,她看见满头大汗的陆霄,他的汗滴在她眼皮上,啪嗒一声,脆响。她闭上眼,过了很久睁开,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寒冷如冰,两种剧烈的心跳此起彼伏,傅来音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冷声问:“怕不怕?”声音比喜马拉雅山上的水还冰。
傅来音牙齿打颤,紧闭双眼:“不怕。”
一种滚烫的触觉重重落在她眼皮上。
傅来音的眼睛“唰”地睁开——
她坐起来,心跳“咚、咚、咚”,剧烈得很,是梦。
清醒的瞬间,梦里无数细节从脑子里掠过。两分钟后,傅来音只记得她做了一个被陆霄钳制着奔跑的梦。
“有病。”她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傅来音揉揉鼻梁,起床。打开窗户,蔷薇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她狠狠吸了一口气,远处鸟鸣阵阵。
“一二一,一二一……”
她放眼看过去,操场上正有人操练。
是陆霄。
傅来音眉头皱了皱,回屋洗漱。
中午食堂开饭,童妍、钱薇、沈青霭和傅来音四人一桌。傅来音从踏进食堂开始,心慌笼罩了她。她不自觉搜寻危险人物潜伏在何处。
食堂人员固定用餐的位子,没有。
打菜窗口,没有。
餐盘回收处,没有。
厨师休息室,没有。
傅来音稍微放心些许。
四个人排队打菜,钱薇和打菜大妈聊天,聊到新来的厨子,大妈笑呵呵:“史校长厉害,霄娃子也请得来!这几个菜是他做的,你们尝尝,铁定好吃!”
傅来音没空注意“霄娃子”是什么鬼称呼,全神贯注看清了大妈指的几个菜,轮到她,一个没要。
大妈强烈建议:“这个辣子鸡好吃!”
傅来音笑着摇头:“这几天上火。”
“菌菇汤来一碗吧?”
傅来音礼貌婉拒:“够吃了,谢谢。”
“哐当”一声,新菜砸进了前台,大妈笑眯眯:“来来来,新做的耗油生菜,傅老师来一点儿?”
汗流浃背的陆霄和傅来音对视。她手指僵住,“好、好的,谢谢。”陆霄转头进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