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去不去啊?”
手机就在耳边,宛如他就在耳边,我脸胀通红,说:“想去。”
但真让我去,我可能又不好意思。
于是又找借口:“现在来不及了吧?”
他想了下,“是有点,我们这一车满了。”
我故作惋惜,“我还晕车。”
他说:“那还是算了,有点远,晕车估计很难受。”
我叹气。
他笑:“要不买晕车药?”
我心又紧张起来,生怕他真的让我去,我又舍不得拒绝,于是便重新绕回刚刚的借口,“不是满员了?”
“可以问问吧。”
我还没说什么,他直接决断,“我先问问。”
然后挂了电话。
整个过程,我的心宛若在悬崖摇摇欲坠,我想去,又不想去,怕他问出可以去,又怕他告诉我不可以去,我钻在被窝里,一个人挣扎。
最终,他告诉我说不可以去,很难临时加人。
我有点失望,但又莫名松口气。
我说:“那好吧,没关系,你替我看看海好了。”
他说行。
两天后,他出发去海边,车上一直在跟我发短信,跟我说路途无聊,上车睡觉下车拍照,我笑得不行。
到那儿以后他拍了张照发给我,说:带你看海。
我回:谢大哥。
他:小弟客气。
我笑。
他一共就去两天,第三天折返,折返路上一直在睡,我那天泡在书店,在看辛夷坞的《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后更名《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和七堇年的《被窝是青春的坟墓》。
我跟他说:完了,我那么爱睡觉。
他说:巧了,我也在睡觉,梦里记得找我。
此后很长一段时候我都在梦里长途跋涉,梦里的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知道要找,醒来以后整个人会被巨大的茫然和沮丧贯穿。
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轻描淡写一句话,会耗尽我所有清醒与不清醒时的力气。
九月高中入校,开学第一周收到少年托仔仔送来的信,开头三个字:展信佳。
我忍不住笑。
第一句话:我进入新校园,进入新班级,认识新的人,在崭新的环境里,想起旧人旧事。
我盯着旧人旧事四个字,发了很久的呆。
是说我吗?
大概是吧。
我们相处一直微妙又体面,曾经日夜陪伴也好,后来转学重逢也好,即便他恋爱又分手,我退团又加入,我们从来没有把话摊开说过,好像彼此都明白,只有稀里糊涂才能长久。
其实,都是做贼心虚。
他或许有迷茫吧,在新环境里,但我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有开始过新生活。
但我依旧给他回信,我说:见字如面。
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
想念都在回忆里。
回忆模糊了过去的摩擦和棱角,留下的全是种种美好。
我跟他说要加油。
我们很少联系了。
但也偶尔联系。
像老友问好,只惦念,不常谈。
秋天他过生日,我们依旧没有重聚,只在Q上互相道好。
晚上他很晚给我发一条短信:别人说你喜欢我?
我愣住。
一瞬间脸惨白。
我第一反应不是在想别人是谁,而是在想,他知道了。
我大脑空白,心路无数跌宕,最终只在手机上哈哈一笑,说:怎么可能。
过很久,他才回:哈哈,我也说呢。
嗯。
怎么可能。
嗯。
我也说呢。
你也说呢。
一周后,我过生日。
仔仔送来生日礼物,跟我说是他送的。
一个卡通娃娃。
我把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从不移位。
我们彼此画地为牢。
年末,大雪,红竹满地,我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刚接通,零点跳过,他的声音传来。
“新年欢喜啊。”
我望着遥遥月光,轻声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不管来年我喜不喜欢你,都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第5章
高一下学期分文理,我问他想选什么,他说他还能选什么,我懂了,他问我选什么,我说还没想好。
后来我选了理。
在理科班上了两个月,又让爸爸托人给我转到了文。
我跟他说,他说:你图什么。
我说:谁知道啊。
他拽文:这说明,是你要走的路,终究还是要走。
我说:大哥说得对。
我在文科班认识一个朋友,我喊她小猴子,她有一个竹马,一起从乡下考进县城,分进两所不同的学校。
她说竹马是她蓝颜。
我笑而不语,不拆穿她。
后来有一次她不高兴,拉我去操场散步,跟我说她觉得这两所学校好远。
其实很近,步行不过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