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周老师(18)
她觉得不痛快。
心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看辛悦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周加弈只想笑,但又不能太明显太大声,便只能把笑声闷在嗓子里不给辛悦听到。
哪知,辛悦来了句:“你很开心吗?”
周加弈赶忙把剩下的笑声咽到肚子里去,装聋作哑地摇摇头。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辛悦的语气很淡,淡到周加弈觉察不出她的任何情绪,“一样讨厌。”
她在看地上的花枝,没看周加弈,也就没见到,她说出这句话后,周加弈脸上浮现的迟疑和不解,以及几番的欲言又止。
同样地,因为辛悦垂着眸子,周加弈也错过了她眼里的无奈。
两人都不说话了。
墙上的钟滴滴答地走着,时间被他们两人间的静默拉得十分漫长。
看似没有尽头的沉默,又在他们同时的开口里被摁下了终止按钮。
辛悦:“周加弈——”
周加弈:“悦悦——”
两人俱是一怔,然后很有默契地又都顿住了。
辛悦抿了抿唇,有多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
爸爸妈妈一直喊她的大名,姐姐姐夫戏称她为“大悦”,康州的同事们,对她的称呼从一开始的“小辛”,到后来的“辛经理”,而那个她又敬又怕的男人,从来都只会一声简短的“悦”。
悦悦。
既陌生又熟悉。
周加弈第一次叫辛悦“悦悦”时,也是让她始料未及。
辛悦高一时的同桌石磊,是睡在周加弈下铺的好哥们,他性格微微有点闷,不像他家弈哥,开学才一周,就跟全班所有同学混了脸熟。
那天,周加弈在晚自习前跑来找石磊磨嘴皮子,人不在,就鸠占鹊巢地坐他位置上等人回来。
辛悦去教室前面接水,一回来就见到有人在他同桌的桌肚里翻找东西。
“拿什么?”她坐下问道。
周加弈忙得头也不抬:“吃的。”
一只手在书里搜索,一只手给辛悦比划,“这么大的一个饼。”
“椒盐芝麻饼?”辛悦问他,“我给石磊扔了。”
“扔了?”周加弈看向辛悦,急得干瞪眼,“他不是没吃完带到教室的吗,你怎么扔了?”
辛悦解释道:“就是因为石磊没吃完放在桌上不吃了,我才给他扔掉的,不然招来飞虫怎么办。”
“哎哟,你浪费粮食。”周加弈几声叹气,脸朝下趴在课桌上,额头一下一下地撞着桌面,“我就等着石磊吃剩下的来填饱肚子。”
他念叨着,“饿死了,还有三节晚自习要熬。”
“我这有吃的,”辛悦轻轻推了他一把,“给。”
周加弈坐直身体,偏头看见辛悦手里有好大一块面包。
隔着半臂距离,他就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气,勾得他更饿了。
“你先吃这个,”辛悦对他说,“我书包里还有,找给你。”
她把面包放到周加弈手里,“都找给你。”
周加弈天生不知道客气,接过来就是呜啊一口,咬掉了一半的面包。
他两颊塞得满满,边嚼边含糊道:“好吃,比食堂的面包好吃。”
“这是私房店当天现做的,味道不会差。”辛悦从掏出一个包装袋,“里面还剩一块,是蔓越莓味的,可以吗?”
“什么莓?”周加弈囫囵咽下嘴里的面包,“我只吃过话梅,学校小卖部里的。”
“蔓越莓。”辛悦重复了一遍。
又递给他一瓶酸奶,“你慢点吃,这个面包有点噎人,喝口酸奶润润。”
周加弈左手酸奶右手面包,吃一口喝一口,又快活又满足。
辛悦看他吃:“你吃这么快对胃不好,上课铃还早。”她抽了一张湿纸巾出来,“给你擦手。”
开学才一个月,扬城的秋老虎厉害得很,即使到了傍晚还是很闷热,教室又没开风扇,学生们穿得都很少,大多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T恤或短袖衬衫。
辛悦不是,她规规矩矩穿着一中的校服外套,拉链到顶,浑身上下写着“我不热”。
不热是假的。
不热,她的袖口就不会挽到手肘处。
辛悦捏着湿纸巾,胳膊伸到周加弈眼前。
白皙的手背,伶仃的手腕。
再往上,是被蓝白相间的校服衬得气质温婉的一张小脸。
开学第一天的那个晚上,宿舍里,周加弈坐在石磊的铺上泡脚,听他讲自己的同桌:“她那个姓氏不常见,我以前都没听过。”
他们宿舍是和别的班级拼的,一半对一半。
别班的男生就问:“姓什么?”
石磊:“辛,辛苦的辛。”
男生:“你同桌是不是叫辛悦,喜悦的悦?”
石磊点头:“对,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