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故人来(4)
“裳画,有话快说吧,无需多礼。”我笑不起来,甚至有些害怕见到她。她想我死,这是十一年前,她亲口说的。
裳画似乎知道我在怕什么,也不着急,用一双幽兰般的眼睛打量我,笑容中满是无由的阴沉:“你喜欢覃箫。”她开门见山,“我也喜欢,一点都不比你的少。”
她用枯骨般的手把我拉起,移放到她的心口:“你听,这是真话。”
我有些不甘心,可又很羡慕她的直率,愣愣盯了她很久才缓过神:“你知道我的答案。”
她的眼里多了几丝不屑,把我的手放下,勾起一边唇角:“蠢材。”她说,“偏偏就是你这样的蠢材让我束手无策。”她瞥向我的眼睛,一如当年般惆怅。
我惊愕,无言以对,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模模糊糊地拼出来她后面的话,那一句让我窒息的话。
她对我说:“我要嫁给覃箫了。”
不可能的,从没有这样风声。我顿住了,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
她望着我,眼中闪着一种我不明白的光芒:“是真的,已经传遍了——不过还没有人来通报云霄殿罢了。”
裳画说着,突然拉住我的手,举起手中的天火刃,笑容变得诡异而阴森。我回过神,以为她要刺向我,正想念一个咒阻止她,只见她刺向了自己的右手。
灼眼而明亮的火光环绕着天火刃,犹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般璀璨。霎时间,她的右手皮开肉裂,红的火顺着她的伤口蔓延下去,仿佛一朵盛放的曼珠沙华,把她的右手烧得如同黑夜一般沉寂。
“你疯了!”我大吼出来,手中凝聚着一股仙气打算为她灭火,“你可知道被像天火刃这样的神兵利器伤到,你的右手就废了?”
“我知道!”她笑得歇斯底里,一把打开我正为她疗伤的手,“我说过要你死的,你还记得吗?”她突然靠过来,在我的耳畔边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话,“都是你自找的,你这样羞辱覃箫,凭什么说爱他?”她跌跌撞撞的起来,左手捂着右手,表情凄厉无比。
“你在干什么?”我听不明白她的话,脑子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天君殿下,我本无心与您争夺覃箫上君,您又为何如此加害于我?您若是不喜欢我,我离去便是了,您为什么要用天火刃废我右手啊!”她嘶吼着,哭嚎着,向我加冠上无端的罪名。
“你在胡说些什么?”事到如今,我若再不明白她的意思就真是愚昧不堪了,“我何时废你右手了?”
“陌上挽歌。”愤怒而压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回头一看,是覃箫。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极其俊美的容颜此时竟像冰一样死气沉沉,犹如修罗般站在我的身后。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他冷酷而灼眼的目光刺痛了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他。
“我什么都没干!”我的声音古怪而凄厉,看着裳画被烧焦的手时,心里只觉得疼痛难忍——那是焚心的感觉,我总算明白她想让我怎么死了。
他没有理我,径直走向霓裳画。
我从未见他如此慌张过。他把晕在地上的裳画抱起来,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灭了火,度无数真气给她:“陌上挽歌,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覃箫看我时是说不出的咒怨,他恨我,早已从他眼里溢出来,再也藏不住了。
“与我无关,是她自己弄的。”我急忙向他解释,心却好像跌入了深渊一般。
“我没你想的这样傻。”他怒极反笑,嘲讽的仇视我,“你需要我再给你解释一下天火刃是什么吗?它是上古神兵利器之一,但凡被它伤到的就再也补不回来了。裳画不傻,犯不着去伤害自己。”他不削一顾,我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一把推开。
“覃箫!你知道我没有天火刃的!”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念着,声音轻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
他抱起裳画,低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我:“听好了,如果今天裳画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就让你血债血还。”他苍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看他,他却不屑的把头别开,带着裳画,留给我一个遥远的背影。
痛苦与哀愁有如洪流般把我淹没,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这样孤独。
我的身体逐渐失去了知觉和意识,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了几天。直至我生命中,最后的尽头。
覃箫找到了我,未听我解释便射了一支穿云箭到我心上。
我死于那一天,他势如破竹般的一箭之下。我死的时候他连最后一眼都不肯看我便走了,任由我淹没在一片猩红的血泊和漫天遍地的鸢尾花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