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火(27)
打开热水器的龙头,樟树用脚试了试水温,然后一点一点地逆时针转动把手,把热水调到合适的温度。双脚,双臂,再是躯干,最后是脑袋,樟树一头扎进淋浴器里,像是一只想要逆流而上的鱼,只有在这个时候,樟树才真正觉得自己是自由的,自己才不用去假装成为某个人。
樟树洗完头,把沐浴露挤在手上,然后借助双手抚摸自己的整个身体。肚子,胸部,肩膀,双臂,背,□□,屁股,大腿,小腿,樟树一寸一寸地抚摸下去,从下往上,再从上往下。自己的身体就是一张欲望的地图,樟树这样想,自己将对木兮的爱欲依附在了自己的身上。
“啪啪,啪啪”,卫生间的半玻璃门发出了声响。
“樟树,A让我问你,能不能把你的西装借给他,他明天要用。”
是租在隔壁的B的声音。
“嗯。可以。”
“那我帮你回复他喽。”
“嗯。”
B的语气如常,在樟树听来却格外刺耳,好像如果不借给A就是和全世界作对一样,好像全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妨碍A与木兮谈恋爱一样。
樟树擦干身体,穿上内裤,把换下来的衣物丢进洗衣机里。“滴,滴—滴——滴———”,樟树调好水位,启动了洗衣机。
樟树走进客厅,打开冰箱,拿出面包和牛奶。
樟树啃着面包,看向冰箱上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写满了A今天的日程安排。准确来说,是A与木兮的:
主厨
摩天轮
音乐广场
电影院
衣柜上贴着另一张便利贴。
很久之前贴的。
英语的。
樟树的。
也是日程安排。
和A的一模一样。
A从来都认为这仅仅只是英语单词,就像樟树在出租屋里贴的到处都是的其他便利贴一样。A英语很差。
樟树吃完面包,带着牛奶回到房间,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樟树将贴满标签的试卷从抽屉里抽出,就像A从樟树的身上抽走樟树所有准备取得的东西一样。一样不剩。樟树只好开始学习。
樟树和木兮是极致的偏差生,只有英语好,好到只能造福于自己的英语成绩。
樟树又想到了木兮,想到了A。
A当时问樟树,七夕的晚上和木兮安排些什么活动比较好。
“和大家一样不就好了吗?”
“和大家一样吗?那都有些什么?”
“嗯……我想想……Chef……Ferris Wheel……Music Plaza……Cinema……”
“别their的mather的用英语和我说话。”
“their的”是语法错误,樟树想。但樟树没对A说。
实际上,A并没有犯语法错误。
他说的是:“别他妈的用英语和我说话。”
中英混杂的语法错误他只有在女孩面前才会犯。在女孩子面前说“他妈的”不太文雅,而且这样说也能够博美人一笑。
大概是在三年半之前,A转专业来到了樟树的班级,和樟树成为了室友。
也就是那个时候,A坐在了樟树和木兮的中间。
A与木兮相谈甚欢。
……
“你刚刚说了什么?”
“their的mather的。”
“什么意思?”
“他什么什么的。”
木兮愣了一下,笑了:“头一次听到有人把脏话说得这么有意思,语法错误犯得也很有趣。”
A看到木兮对他刚刚说的脏话感兴趣,又补上了一句:“他什么什么的是直译,翻译成妈了个巴子更有感觉。”
木兮想了想,觉得有一丝惊喜:“诶,的确更有their的mather的韵味。”
木兮又说:“不过……”
木兮在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句。
A当然一下子就知道女孩想要说些什么。
“妈了个巴子不算脏话。”
“不算吗?为什么?”
A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好像毫不搭边的话:“因为你很好看。”
“嗯?”女孩一时没有理解他的话的含义。
“因为你长的很好看,好看到连在你面前说脏话都觉得是情话。”
女孩又笑了:“你在所有女孩子面前都这样说吗?”
……
事实上,上面的场景都是樟树的想象,而且是毫无道理的瞎想,因为A从来都不说脏话。但A与木兮相谈甚欢却是真的,A为人风趣,有礼貌,帅气,也和木兮聊的来,相比于沉默寡言的樟树,A的确更讨女孩子喜欢。
回过神来,樟树已经坐在书桌前快一个小时,可却只做了两三道题。樟树把剩下的牛奶喝完,觉得枯坐无益,打算出门走走。
下楼,出了小区大门,左转,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再左转,直行三四百米,右手边有一个湖泊公园。公园东边有一所中学,中学附近有几家书店。无聊的时候的时候,樟树常常会在公园里走一圈,然后去书店看一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