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友拯救计划(58)

沈恕依然坚持：“我要找妈妈。”

男人听见这样孩子气的话，笑容愈发加深了：“同你一样粘人，真不愧是你亲生的孩子。”

“说什么呢，”女人轻笑，“我与谅儿也一样亲近。”

听见此话，男人也没有什么反应。他站起来揉了揉沈恕的头，“我还有公事要忙，先走了。”

话说完，他便离开了。

等到男人一走，女人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她快走几步到沈恕面前，压低了语气：“谁让你进来的？”

沈恕沉默不语。

女人愈发生气，直接往他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都是你来了，他才走的。”女人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还是看清楚吧，你的父亲根本就不喜欢你！”

“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免得连累我一样被他嫌弃。”

沈恕硬生生受了母亲的巴掌，依然呆呆的，只是将怀中的小熊玩具抱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了。”他回答。

“滚出去！”

他也没有别的反应，直愣愣地离开了房间。

沈恕对怀里的姜娅熊说：“我们走吧。”

“等等，”旁观了全过程的姜娅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她真的是你的生身母亲吗？”

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停下脚步，依然执着地往前走着。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答：“是。”

“我和我的哥哥，并不是同一个母亲的孩子。”

两人在这一个小插曲后，继续向前行走，往塔的更高层走去。

姜娅看着现下沈恕行尸走肉的模样，不禁想到：如果当初自己没能逃离姜家洋楼，自己又没有勇气决绝行事，时间一长，是不是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暗暗想着，回过神来才发现沈恕早已停下了脚步。

走廊的一侧，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扇门。

“我们到了。”沈恕对她说。

他上前，慢慢、慢慢地推开了门。

姜娅也变得有些紧张。

直到沈恕彻底推开了房间的门，她才发现房间内一片漆黑。

片刻，大约是屋内人终于发现了来客，屋内响起了绵延不绝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是谁？”

姜娅好不容易才从咳嗽声中辨认出问句。

这个大约是一位病人，而且生了很严重的病。

“是我。”沈恕没有丝毫犹豫，抬脚便迈进了屋子里。

“妈妈，我来找你了。”

☆、破碎

“妈妈，我来看你了。”

沈恕走进房间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蜡烛点起，让整个房间充满光明。

接着，他把姜娅放到床头，自己也推来一把椅子，紧挨着床边坐。

“妈妈，你的病怎么样了？”

须臾，坐在枕边的姜娅意识到被子下有什么动了一下，然后看见一只皮包骨的手伸出，将自己的被子掀开。

随后，一张枯槁的面庞就暴露在烛光之下。

这是一个女人。姜娅从她少得可怜的长发中判断出来。

她的一双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窝之中，几近发灰的肤色长着不健康的斑点，一看就知道亟需照顾；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移动得如此艰难，使得旁观的姜娅都为她的每一个姿势提心吊胆。

然而年幼的沈恕对眼前的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咳咳……还是老样子。”

女人扯了扯毫无血色的嘴角，姑且算是笑了笑。

她的嗓音嘶哑得厉害，听起来犹如正在被刮擦的纸板。

“倒是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沈恕用脸庞凑近了她，好让自己还没消肿的脸庞彻底暴露在烛光之下。

他说：“我今天，被她打了，很痛。”

女人立刻行动起来，伸手想摸他的伤处。“在哪里。”

沈恕没有乱动，任由女人的手在空中摸索了好久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他被打伤的地方。

姜娅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她的眼睛看不见。

女人摸了好半晌，才慢慢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不要生你父亲的气。”

“我作为他的妻子，陪他走过了前半生，知道他是一个英雄。”她慢慢地组织着语言，然而吐字却意外地清晰，“他不过是犯了错误而已……接下来的后半辈子，就由你和沈谅来陪他度过了。”

“要永远相信你的父亲，他远比你想象得要伟大。”

她说完，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静默。

就连姜娅也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她想知道年幼的沈恕，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这番语焉不详的话，显然被后者听懂了。

沈恕沉默了许久一会儿。

等到姜娅以为自己快要失去耐心了，他方道：“妈妈，你明明对于我的事情看的那么清楚，却看不明白你自己身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