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正在枯萎(50)
晚上做梦,仍旧是那一片灰蒙蒙的芦苇荡,只是我突然飘了起来,段维一直往前走,背对着我,怎么叫他都不停。终于,他越走越远,我越飘越远,不能相见。
第二天把梦讲给芷青,她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陆欣,你和段维的感情,已是尽头。
不是说,梦里的都是相反的么?
芷青的脸庞逼进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梦里的,都是你潜意识里最真实的状态。
我掩面啜泣。芷青把墙上的日历撕下一页,还有七天。
还有七天,不再见面。
我愣了好久,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洗漱打扮。芷青说桌上是她买来的早餐,做女人尤其不能亏自己的身体。我微笑着过去拥抱她,亲爱的,我要去找我的幸福。
2。
幸福是什么?是一个女人的美好爱情。而我的幸福,是与段维在一起。一生一世。
那年我六岁,提着行李和妈妈一起到乡下外婆家,风很大很大,刮起地上的灰尘和落叶。妈妈对外婆说,欣欣就交给你了。临走时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离开,会是很久很久,因为在这之前,她和爸爸不停地吵,不停地打架,摔盘子摔碗摔花瓶,妈妈还搂着我哭,最后爸爸离开,而妈妈,不再对我笑过。
我在她银白色小轿车后面追着喊着,脸上挂满的泪水是因为难过还是被风沙吹迷,我不知道。最后我累了,跪倒在路边,看着妈妈走远,走远。段维过来把我扶起,乖,你妈妈不要你,哥哥要你。不哭,哥哥保护你一辈子。
我抬起头望他,剑眉星眸,一脸认真。我记下了这张脸,在心头一烙便是永世。
那年段维八岁,我叫他维哥哥。
从此,在外婆家的日子,这个邻家男孩,一直照顾我关心我。我也从不隐瞒对他的喜欢和依赖。
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班里有男生常扯我头发,小学生惯用的伎俩,我还是哭了,去找大我两级的段维,他打趴了欺负我的男生,救我的英雄,我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两个人都脸红,害羞地笑。
维哥哥,你看那月亮好圆好亮啊,维哥哥,你说我们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呢?一定都是有本事的人,对吧?维哥哥,长大了你会娶我吗?你真的会娶我?维哥哥,我好开心,长大了我也一定要嫁给你……
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直到高二那年,妈妈接我回城。外婆门前的老槐树下,段维剑眉星眸,一脸认真,欣,等我,我会来找你。我用力点头,好。
轿车在山路上行驶,段维在后面追,一如当年我追妈妈。我的眼泪簌簌落下,索性转过头来不去看他,那让我心里绞痛。开始有些恨妈妈,既然当初要送我走,何必要在十年后又来接。
我还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无力违拗,能做的事只有等,等着段维来找我。没想到妈妈竟把我带到另外一座城市,还替我报了补习班和培训班,一个又一个,要我进名牌大学,以接掌她的事业。可这些都不是我所喜欢的。我因此而觉得这个女人早已不爱我,在爸爸抛弃她的那一刻。
我选择离开她,带了惟一一个背包,回去敲响了段家大门。我紧紧搂住段维,段维,我回来了。
3。
这就是我的幸福,一个爱我且我爱的男人,我们在一起。
大学毕业后,我和段维到了省城,并且立足。以段维的聪明才智,收入已足够两个人开销。他一向令我自豪。于是我不再工作,在租住的房子里给段维做专职太太,每天晚上做好饭菜,等待心爱的人归来。
段维一直很努力,终于在公司有了相当不错的位置,我们在这座城市买了房子,然后继续存钱,段维说要跟我结婚。我心窃喜很久。
当境况越来越好时,我越来越怕失去。女人在爱情面前,总是这样,患得患失。我开始频繁给段维打电话,周末不许出去应酬必须陪我,下班必须准时回家。
喂?段维?你现在在干嘛,知不知道人家很想你,今天早上你出门时忘了亲我,你不记得了?那你现在要补回来。什么?在开会啊,我会不会打扰到你?那也不行,你亲了我才行,要嘛要嘛,呵呵,真乖,我也亲亲你,下了班记得准时回来,我在家等你,不许去应酬!好了,拜拜。
段维,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已经十点多了!说,你是不是在外面胡来了?那你西装上怎么有股香味?空气清新剂?你以为哄小孩啊,我会信吗?这根头发这么长肯定不是我的,说,是谁的是谁的?什么?是我的?笑话,我头发真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