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9)

我边想边回房间，进宿舍楼前，我回头望了眼东侧的办公区，这两天厂里的会计应该是在，因为七月中旬牛场要卖掉一批育肥好的肉牛的缘故，会计这一周都来的很勤，是个姓陈的女会计，看样子三十出头，我在员工板上也看到过她的照片和名字，排在王经理的右边，叫陈卉，日常上下班都骑着一辆电瓶车，来了就把车停在办公室门口，没见过她去车棚，是她的可能性不大，看她白净的样子处理起尸体来估计也不利索。

我继续盘算着到底是谁处理掉了尸体，我去超市来回一趟也就二十分钟不到，这个点张义他们一般都在养殖区里例行检查，这是他们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应该没有空来车棚，王经理要来都会开着他的车，今天看来是没来，那么门房大爷是最有可能的，起码在距离上他离的最近。但看他一贯不问世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也很难肯定，正想着我回到了房间，还好之前拍了照片，我把照片传到电脑上，方便放大细看。

小狗的身上伤痕累累，看样子是被利器划伤的，切口看着很平整，刀痕横七竖八很杂乱，但看着看着，似乎又有点规律，就像我们读书时候学鲁迅在课桌上刻“早”字一样，干这事的人好像是要在小狗身上刻画出什么东西，是字还是什么图案，照片的精度让我没办法看的特别清楚，但我一阵阵的恶寒。

尸体我倒是见怪不怪，但如果真是如我所想，这个动手的人想在尸体上刻出点什么来，那这就有点变态了，虐狗行为基本实锤。此时我脑子里想法很乱，多年的猎奇经历让我闪现起看过的各种东西，我深呼吸了几口，点上一支烟，看着烟点着的部分，明暗闪烁，就像地狱的浮屠。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童年阴影电视剧《大宋提刑官》，有一个桥段我印象格外深刻，凶手是左撇子，所以行凶时刀痕是从右向左变浅，因为扎下去的时候力度最大，想到这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切出照片，也想分析一下切口的特征。

我推动鼠标滚轮放大其中一处刀痕的位置，和电视剧中的剧情不一样，剧里凶手用刀划开死者的咽喉部，伤口几乎垂直于脊柱，所以可以轻易推测出切口的起始端是左还是右，而小狗身上的划痕，是在胸腹部，也就是身体的侧边，由于我没有翻动尸体，只能看到尸体的一侧，不清楚小狗的背部和另一侧是否也有刀痕，而且如果是侧面，切口的始末就没有这么容易分辨。

我忽然想模拟一下操作的经过，这是读大学上专业课时养成的习惯，一边想着，我抬起手停在半空，视线失去聚焦，眼前变得模糊，开始在脑海里想象如果我的面前是一条狗和一把刀，我会怎么去切割，不知不觉右手的姿势变成上解剖课时，手握起手术刀的样子。

在课堂上老师曾经教我们若要想切口平直，拇指和中指夹住刀，食指顶住刀背。那么以我的习惯，我会左手按住小狗，右手从狗的头部开始从左到右水平翻动手腕，如果刀足够锋利，稍一用力划动，就能在面前切出一条水平于身体的刀口，同时皮下的毛细血管随之破裂，伤口渗出血迹，血迹必然也是刺入皮肤的位置两边的位置最多。

想到这，我眼睛眨了几下恢复对焦，开始反复观察照片上的伤口，小狗的毛皮是棕黑色的，加上先前被埋在车棚的角落，身上沾满了黑色的烂泥，虽然被雨水冲刷过，但还是几乎看不清切口的细节，只有靠近尾部的一条刀痕比较深，倾斜着横跨腹部和背部，切口和血迹能勉强看出是腹部较深，而背部较浅，看样子他只是个普通的右手惯用者，因为只需右手保持一样的持刀姿势，左手稍微调整一下狗身体的方位，让狗的尾巴朝四点钟方向，右手就能有一个舒服的切割角度，就像画水平线一样，我叹口气笑了笑，电视剧毕竟是电视剧，所谓无巧不成书，现实生活中哪有正好有个左撇子动刀被我发现的。

不对，我重新将手抬到半空，在我重新模拟的动作中，如果我要在小狗身体的后半段特别是这种接近末端的位置切出伤口，还是用右手持刀，真正舒服的姿势不是改变狗身体的方向，而是将手腕外翻然后向从右前方向左后方划动，这种姿势才是最稳的，此时划出的伤口应该是背部深而腹部浅，和照片上伤口的始末端并不符合。

我心跳突然加速了一下，难道真是一个左撇子？吐出嘴里憋着的浊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旋即想到在刚才的模拟中我一直都是以一个右手惯用者的身份来进行操作，彼时在我的想象中，我左手按住狗的头部，虎口卡着脖子，四肢朝向我的身体，但如果我是个左撇子，我会用右手按住狗，虎口同样卡在脖子出，那这个时候四肢是朝着我身体反方向的，左手持刀的话，这条伤口就应该是从腹部向背部延伸，和照片上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