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能创造人,我为什么不把它们变成人?而如果它们变成了人,便不会有变为我食物的可能。如此,我的伊甸园,便会……
啊,那将是一个怎样的乐园——!
2
编,多亏了您这次改了剧本,人人都赞不绝口,反响空前啊!
哪里哪里,您抬举我了,我应该敬您一杯!
别捧了别捧了,菜都上来了,我先干了,各位都随意哈,随意哈!
导,我也敬您一杯!
哟,您瞧这菜系,多丰富啊,这川鲁淮粤都给整上了!
哈哈哈哈,大家都别客气,都不容易啊——
……
酒液就这样流了下来,瀑布一般,积下的酒液滔滔而去,淹没了整张圆桌。你倒悬着酒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没人指责你的任性,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连情绪都不见分毫,或许是因为你刚刚才说了“我应该敬您一杯”,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你就这样站在热闹的一旁,看着大屏上循环播放的花絮。
巨大的音量,肆意的欢笑,但那都不是你的。
不过,这是一个巧妙的时间差,其中省略了许多故事。如果时间回溯,那一切会变成另外的模样。而换一种叙述与视角,一切将会发生更大的改变。
——你在庆功宴上举着一杯葡萄汁,到处“敬酒”。你四处走动着,喝着饮料,别人敬酒,你喝饮料,这似乎是一种对于酒桌文化的拒绝。但是那显然只是你的自欺欺人。你独自灌了几杯扎啤,虽然在这种档次的酒店存在扎啤会很奇怪,但是很显然,你喝到了,并借着醉意,天南海北地说个不停。你向来有这样滔滔不绝的天赋,但仅限于非正式的情形,如三五好友的谈天,以及似这般的独角戏。
是的,你一个人造出了这份热闹。
这次,我一定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导演,我的恩师。如果不是他和我一起分析整个故事,我肯定不会改换最后的剧情。我……我太幼稚了,不够成熟,但我相信,我……
哎呀。导演从座位上走下,拍了拍你的肩。你刚入局,来日方长嘛!来!
……
你就在中间偏左的10号桌斜前方站立,而偌大的厅内仅有你一个人。你既是编,又是导,还是那些你叫不出名字来的新演员。其实并没有什么花絮,也没有什么川鲁淮粤,但是你分明这样想象了,如此,你并不感到孤寂。
你就是在这种情形下第一次见到了斜角蛇。
它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坐在你的对面,然后摧毁了这般热闹非常的金玉幻镜。现实是,你一个人坐在大排档的小桌前,桌上摆满了扎啤,还有油津津的五花肉串。你没点你喜欢的鸡翅,因为那大概有些奢侈。虽然这与现状有些矛盾,但你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你是谁?
我是斜角蛇。
为什么几何形可以说话?
因为我就是可以。
嘿,你看到它这样笑了。谁都无法想象一只几何形的东西竟然可以笑,但那笑却一直住在你心里,带来莫名的悸动。你莫名起了调笑的心思,虽然这几日你消沉地很,头发许久没洗过,乱七八糟蓬草似的开着岔,脸上也都是胡茬。衣服大概是从哪个“垃圾堆”里随便捡来的,皱皱巴巴,只有把那些布料变成玻璃,或许才会好看一点。
那你,能变成人吗?
大概不行。
这么说吧。你向前倾了倾身,故作深情道,我好像爱上你了。
你在骗我。
好吧,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你需要我。
谢谢,但我不需要。你或许是一个很好的素材——虽然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认为。你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而后灌下了了一大杯扎啤。
妈的,胃、裂、了!你忍不住爆了句粗,而后又灌了自己一杯。胃痛,剧痛,但你如今已经学会了忍受痛苦,因为你知晓,痛苦与快感相伴而生。极致的快感伴随着极致的痛苦,虽然这或许有些受虐的倾向,但那无足轻重。你喝了一杯又一杯啤酒,并未在意天气的变化,也全然忽视了面前的那条奇怪的蛇。黑色的天幕压向了你,扮鬼似的作了一段惊雷。暴雨冲刷着一切,砰、砰、砰,这哪里像是雨,倒像是暴戾的拳手在竞技场打擂。很显然,你的灵魂如今不堪一击。你趴在满桌的狼藉之上,餍足似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平静了下来,睡着了。
在你闭上眼睛之前,你突然想到,其实你没有钱。但你知道这一切都并不需要钱。
其实今天的意外只有一个——
3
这里即将变成真正的伊甸园。我如此想。
我的动物教化运动进行得顺风顺水,因为要让它们变成“人”实际上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我只需要想“让这里的动物都变成人吧”,而后它们就成为了他们。不过,为了防止我的思维改变而让他们再度变为它们,我决定采取一些手段,让这样的改变固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