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日暮(15)
储谨言今晨听她打电话给樊雪,问年假的调节,便知关系濒碎,油门不觉踩到了底。
樊夏与储谨言同时到家,一前一后停好车。
她提了包一言不发直冲进屋,口红掉了,发丝凌乱,胸口应该还残留着唾液,狼狈得像被捉奸在床,偏偏疯狂想洗澡的时候储谨言拽住她不让走,“老婆我们聊聊!”
聊个鬼啊。樊夏不敢在客厅多停留,也怕储谨言闻出大ma的味道,她疯狂甩手,将他关在门外,反锁了洗手间,迅速脱衣服洗澡。
她挤了一坨又一坨的沐浴露,不断地掩盖,临走前景诚挽留的话尤在耳畔,可她就像被点了炮似的,不能容忍任何不顺心的事情,愤怒之下骂了不少无情的话。
她是去找乐了找出口的,不是去找事的。
温热淋头,不适消退,此刻想想“你让我觉得恶心”“这年头做鸭还动感情,没点职业操守吗?”那些句子实在不堪入耳。
睡了那么多次,男孩对自己什么心思她不是不懂,可她已经三十了,很难再对男人有什么新鲜的期待,这种期待甚至与被丈夫背叛过都无关。
爱一个人太累了,爱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更累,她不可能抛弃现有的东西去跟一个小自己十岁的人在一起。
即便景诚纯粹又复杂,新鲜又守旧,柔软又坚硬,充满了迷人的矛盾性与冲撞性。
她年轻十岁,应该会和他私奔,可现在,她只能跟他做爱。
自己家里这摊糨糊事都没理顺,哪来的功夫想他爱自己的事。樊夏越想越不爽,拿身体刷用力刷自己。
洗到一半,没更舒坦,脑海倒反复放映景诚汗流的迷离与表白的坚定,心情愈发焦躁。
那边储谨言见她情绪如此,当是又被点火了,一下急了,找钥匙开了房间锁,立在门口疯狂敲洗手间的门,“樊夏!”
樊夏假装没听见,继续洗,待沐浴完,整个人红彤彤的,一把拉开门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径自护肤。
他松了口气,问她:“今天去哪儿了?”
“我出门要报备?”她冷哼一声,“你养女人可没跟我讲。”
他无奈抄手,话题陷入一个死循环:“我说过这件事结束了。”
结束了?
出轨是你,原谅应该在我。要说结束,也应该是我。
“储谨言……以前和朋友聊天大家很爱自设选择,结婚是选面包还是爱情,老公出轨是可以接受肉体出轨还是精神出轨?你知道我当时的答案吗?”她避开他裹上浴袍。
“面包爱情你都要,”储谨言上齿碾磨下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精神肉体都不接受,是吧。”
樊夏沉默地系上腰带。她恨他如此了解还做出这种事,恨他背叛了自己还拉自己下了地狱,恨自己还是很爱很爱他,很在意很在意他,连义无反顾地离开都做不到。
面对他,被爱和恨烧灼,面对景诚,被性和喜欢困束,烦都烦死了。思及此处,她更恼火。
见她不语,他主动挑破,环住她,“老婆,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也没有一刻不爱你。”
“你和柳嘉睡的时候,你硬的时候,你让她把孩子生下的时候也爱我?”她满眼不敢置信,用力地蹬开了他,“储谨言,你别放屁了,不爱就是不爱,别拿爱来做挽留。”
话题就是这样,不断鬼打墙。
“爱!我就是爱你才每次回家都迫不及待想看到你,想你放下手里的事和我一起说说话。我甚至在你拒绝我的时候想过,要是女儿不生我们是不是也不会这么疏远,我自问从来没有放弃过夫妻的对话,可你一直在回避,我也是男人,我也会累,我累了就想找个人说说话,或者有个人听我说说话。”
“储谨言,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樊夏忍无可忍一巴掌抽了上去,唇角浮起嘲讽的冷意,“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生女儿的!”她急抽了两张纸巾,掖了掖眼角懦弱的泪,“就算生孩子让我喝尽了苦死人的中药,小腹瘦到死都有一块很难平坦的微凸,就算激素波动让我对夫妻生活全无欲望,就算!就算我的丈夫因为我不够关心他出了轨!”
什么可笑的理由!
这是她第一次说起身材,说起那一段不和谐的性生活,储谨言懊恼又心疼。他从来不知道这些。樊夏太骄傲了,从没有透露过。
他抱紧她,安抚地顺着她的背脊,抱歉道:“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不懂,是我昏了头。”
别说了?她偏要说,“储谨言,你要有人跟你说话?可我怕全是负面情绪,影响辛苦一天的你,所以憋回去自己消化。你是要我跟你说,我不想做,做了不舒服,不想说话,因为带孩子累了?还是要我跟你聊孩子湿疹用什么乳膏,什么纸尿裤透气。你是要听这些吗?我没有风花雪月的时间,你却要我跟你维持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