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林之好(15)
某女同学咬着酸奶,表情震惊。磕的cp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她不允许有天降!
方雅君面露恼火,恨恨咬牙:“姐妹,别怕,我也讨厌天降。”
梁语这会儿不在教室,若叫她听到,定要笑的。因她正在医务室陪许淮看伤。
说起许淮,可惜梁语记性委实不好,否则细想想,也能反应过来,这是同她一起学过戏曲的男生。
昨日林渡有事,出了校去。她自己玩球,不小心砸到人。连忙去扶,那人却笑着,一句好巧,叫她吓了一跳。
送去校医院,说自己叫许淮,是二中的,中考完来一中高中部念书。没想到这么巧。又问,后来她怎么没去学戏曲了。
梁语小心翼翼,生怕他晕倒。
“没时间。”
医生看过,说之后一周都要来复查,开了许多药,擦伤跌倒的,瓶瓶罐罐一堆。梁语自觉有愧,承担了这项责任,中午陪他来。
翌日中午。
方雅君左看右看,“怎么就只有你,林渡呢?”
“接人去了。”
卫野头也不抬地吃饭,今天的胡萝卜烧牛肉好吃,玉米炖排骨也不错。
干得好。
方雅君觉得饭更香了,晃着腿,跟卫野讲:“你觉得我的小说怎么样?”
“挺好。”
卫野继续头也不抬,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方雅君无语。
卫大傻,我恨你是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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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等在门口,他长得高,中午阳光照下来,影子拉长,像尊静默守护的神像。梁语移过去,小小声说:“林渡林渡,我想吃辣子鸡丁。”
末了,叹气:“但是许淮不能吃。”
昨日医生嘱咐要忌口,放学归家说起这事,卫野笑她真行,球往人脑上砸的,没出好歹便算了,现下不过跟着不能吃些东西,就知足吧。
如同霜打的茄子姑娘想到此,愈发郁闷。
“嗯。”
林渡却纵着她,“我和他吃。”
梁语觉得不好意思,眉头蹙着。林渡顿了顿,摸她的头,柔软额发如同幼兽绒毛,他笑:“没事。”
于是欢喜着,挪到许淮身边,弯腰跟他商量。林渡看过去,眼神平静。
然远不止如此。正如大海,温和往往在表面,而汹涌则在心间。
换好药了,许淮也缓步出来。
他先开口:“林渡。”
任谁都知晓,梁语身边的,除了卫野,就是林渡。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却像交汇了许多情绪。
“你好。”林渡收回靠在门框的背,站直了身子道:“耳耳自小性子不着调,让你受伤了,抱歉。”
他说得理所应当,端着自家人的态度,温和又认真,挑不出半点错来。梁语贴他贴得近,偷偷瘪嘴,手伸到后面去挠他。
捏住了。
他反握,不让她动。
许淮视线落在他背到身后的手臂处,笑了笑,应了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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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周林渡都跟着,不知晓的,恐以为是林渡将人砸伤。独方雅君乐得很,手一挥,什么青梅竹马永远的神,天降只能喝西北风的故事洋洋洒洒几大篇。
传在班上,大家松了口气,连连夸她是有本事的,合该这般写。
梁语也看,笑她不去做编剧真是可惜。那时未料到,此后半生,方雅君在娱乐圈坐稳了首席编剧的位置。
彼时最后一天,班主任让梁语去办公室,总之是有事,空不得闲。她便将这任务转托给林渡。
晌午许淮站在楼梯口,等来的只有林渡一人。碰面间,微风穿过楼道。
安静着,足有半分钟。
“许淮。”林渡说:“我们耳耳不早恋。”
说这话时意外的强势冷冽,像捍卫领地的野兽,逡巡着,时刻准备攻击。
许淮是不比他矮的,站在一起,同样的高。同样的,蓄势待发。
“是吗?”他反问。
外面还在吵闹着,只有这里太阳不能完全照到,光线从墙角切割,半明半昧。
林渡没再继续说话,抬脚先下楼去:“走吧,这是最后一次。”
许淮转头看人背影,眸色沉沉。最后一次检查伤口,还是最后一次给他靠近梁语的机会?
他握拳,没有跟上去。
事实上他喜欢梁语很久了。从学戏曲开始,他就喜欢这个明艳的姑娘。
梁语天赋很好,捻起兰花指,朱唇轻启,身段一放,自有一派娇俏妩媚。而不唱戏时,她是单纯可爱的。
他想同她说些什么,一直迈不出那一步。只能看着,林渡每天陪她来,陪她走,两人步调一致,姿态亲昵,似再插不进第三个人。
那次雨天,她站在廊下,雷声轰隆,湿气蔓延整片天地。就像他的心情,震颤潮湿。
本想说送她回家,到底没说出口。以至于一直到现在,心底的话,都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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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卫野同方雅君去了网吧,神神秘秘,打打闹闹而去。林渡看见路边风筝,问她想不想放。
梁语说:“我还记得初一时你做过一个老虎的。”她记性一向不好,能记住这些,实乃用了心。
说着,比划起来。
“二年级时你还给我做过弹弓。”
梁景给她的,太大,她小小的手拿不稳,转头就去跟林渡讲。林渡一晚上给她做起来,还刻了她的名字。
那算得上她二年级的宝贝玩具。
这么一想,梁语嘻嘻笑:“你以后去做手工,也是能发家致富的。”
林渡跟着笑。
晃眼,看见落日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斜照在墙壁上,重合凝在一起。从街头到街尾,从婴孩到年少,时光流转,不过十几载。眨眼间,却是无数个并肩前行的春夏秋冬。
似乎少年郎开窍只在某个瞬间。
恰如此刻。
他突然喊:“耳耳。”
低沉的嗓音,若有似无地缱绻。
她偏头:“怎么了?”
梁语是好看的,林渡一直知道。好看得每一寸,都让他现下心生柔软。
细密的网将他的心包裹,多年相伴,深入骨髓,不去探究时,不知晓同生命缠绕得有多紧。一旦发觉,就如这热烈绯红的霞光,铺天盖地,让人无所遁形。
他垂眸:“你说,该怎么去形容黄昏?”
梁语以为要考验语文功力,认真看天,心里琢磨着要按一百分来答。
她还没开口,林渡比她先说:“应该是纯粹的。”
“如果渐向晚,绯红向天青。在纯粹的艳丽之后,有着不应存于世间的极致浪漫与浓情。”
他停住,突然笑了笑:“要我说,在黄昏里的人本就该永远相爱,痴缠一生。”
梁语震惊。一时摆不出表情。
呆愣着,以为此人着了魔。
不想林渡弹了她脑门一下,他那样高,说话时垂着眼,像是敛尽无边温柔春色。
“背给你听听。”
“昨天书里读到的句子。”
第13章 高中(三)
周末的清晨,梁语在墙角给花草浇水。已是炎热夏日,她穿得清凉,头发盘在脑后,夹子随意夹起,几缕飘散在鬓角。
林渡走到她身边,温声唤:“耳耳。”
她提着花洒,很是不赞同:“爸妈就是瞎操心。”
这次梁父梁母有事得去外省,怕她在家顾不好自己,跟林渡讲了这事。今儿一早就带着早餐来照顾人了。
坐在院子里,一人一把椅子。
她咬着豆沙包,情绪低落地问:“卫野是不是不回来了?”
高一已然念完,正是暑假。卫野家里的事也处理好,他妈妈来接人,说多谢这两年两家人的看护,实在麻烦了。
问是否要回原来的家,他妈妈摇头。卫野要出国,只这一去,不知归期。
那天夜里,四个人,在街边一起喝啤酒。一打又一打,易拉罐拉开,碰撞的声音都像在说分离。
天很黑,星星点点的光照不亮这黑夜。他们笑着,闹着。方雅君捶卫野,嚷他没良心,枉她还给他专门写了一本小说,什么黑.道大哥,娇妻在侧。
猫咪踩着轻柔的步子在墙头翻过,朦胧月色落在她脸上,泪痕清晰。
卫野陡然站起身,举高了手,大声喊:“屿城!”他声音低下去,像受伤的幼兽:“再见……”
有些人相识半生,也是白首如新,有些人一个照面,便倾盖如故。
卫野与方雅君,恰是后者。
摇摇晃晃坐下去,去勾她的脖子。沉默片刻,醉醺醺的脸再度爬上笑:“方雅君啊,不是我说你,等我回来,你要是没混出名声,你别说咱俩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