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往事(44)
因为这时已近中午,御膳房里的太监宫女们正忙着为主子们中午的膳食做准备,孙甲基因担心手下人做事不够细心,所以也没工夫和他们多话。随便问了几句话后,便叫过一名叫骆良的小太监,带他们去收拾为他们腾出来的那间厢房。
骆良从孙甲基手里接过房屋钥匙后,对二人说声“请随我来”,然后低着头出了院门。
两人一前两后,出了御膳房大门后,绕过一带围墙,便到了御膳房后面一排林荫幽静的所前面。这儿的住所跟宫里其他地方太监宫女所住房屋大同小异,也是红窗绿门。只是这排老房子三面都被杂木林环绕,光线有些阴暗。
骆良到了这排旧房子前面后,并不停下,而是继续往前面幽深处行去。
张小毛见这排房屋中间有几道门上的锁已经生锈,微感奇怪,忍不住出声问道:“请问这些房屋没住人么?”
骆良道:“哪儿没住人了?只有几间屋子暂时空着。”
张小毛又问道:“请问你认识新分到这儿来的高朝晖不?他跟我们是一起进宫来的。”
“这次新分到御膳房的太监一共有六个,我都见过,不过还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哦。”
说话间,已走到最里面那个房门前,骆良将钥匙交到张小毛手里:“这间就是你们住的房屋,因为有几个月没住人了,可能有些灰尘,你们自已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了。”
说完也不管二人还有无问题,便低着头快步离去。
不知是因为这间房屋很久无人居住的原故,还是这排瓦房本来有些破旧,总之,张小毛用钥匙开了门上的黄铜锁,推门时竟觉得板门有些沉重滞窒,还发出“格格格”的嘶哑难听的声音。就像深山里的一位寂寞已久的老妪,突然见到有稀客到来,想要起身迎客,却发现身子骨已经不听使唤,难于动弹,而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咿咿吾吾的痛苦声音。
门开后,首先投入两人眼帘的是,门上挂有一帘由数十颗小木珠串成的珠帘。
珠子因为受到振动,正彼此撞击,发出一串细碎、悦耳的响声。
珠帘后面,是一片黑,和一股浓浓的潮湿的气息。
两人待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才同时伸出一只手去,分别撩起一边珠帘向里窥视。
只见屋子约有两丈见方,东西两壁并排安设有两张小木床。因为很久无人居住,所以两张床上的枕头被子都早已撤去,床上只铺有一张草席。在两张小木床中间、和房门右边这个窗户正对的位置,还有一个长宽约二尺的正方形木窗。
张小毛道:“屋里这么潮湿,两边窗户还关得紧紧的做什么。”边说边走过去将两张床间那个窗户的窗闩下了,将两扇窗子推开。
但窗子刚推开一半,他便受惊般逃出屋外,一边呸呸呸地朝地上乱吐口水,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新衣新帽上的灰尘。
原来窗棂上的灰尘竟积了一指厚,他却因屋里光线暗淡之故没有注意到。
杨帆笑道:“谁叫你自己毛手毛脚了。”走到他身后,帮他拍打几下后背上的灰尘,然后自己去开门边的窗户。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他没像张小毛那样鲁莽冒失,举起左手,预先遮盖住头上的朱光帽,然后小心地伸出右手去将窗户推开,并趁窗棂上面的灰尘扑落之前,逃到了屋外。
两人在门外的树荫下站立一会,张小毛道:“走,我们去找两把扫把来。”
于是二人又返回御膳房,向孙甲基要了两把扫帚、两块抹布、和一只打水的木盆。
刚一回来,他们便意外地看见高朝晖正站在门口等他们。
三人相顾一笑,张小毛道:“你刚才到哪去了?我们去御膳房两次,都没看见你。”
“我刚才被派去炭火司搬柴禾去了,跟彭小完还说了半天话,一回来就听说了你们分到这儿来的消息,所以来看望你们。”
三个人以前在座船上时其实并不特别亲密,但因为大家都是初进皇宫,尚与别人不熟,因此彼此间自然会生出一种亲近之意。如今又被分到同一个处所干活,更是欢喜。
他们站在门外树荫下亲热地说了一会话后,便回到小屋里,高朝晖帮忙打扫一会后,便被一名太监来叫走了。
杨帆和张小毛齐心协力,又干了近一个时辰,屋子才总算住得下人了。
两人都已累得满头大汗,灰尘满身,但却没有力气再去打水,赃兮兮的就各在一边床沿上坐下来歇息。
静坐一会后,张小毛道:“我们是不是去御膳房问问首领太监,看给我们安排什么活干,再说我们都还没吃中饭……”
杨帆虽然不关心会被安排什么活,但也感腹中饥馁,于是两人打起精神,去屋后那口水井里打了两盆清水,洗过脸手后,换了一套新宫服,重来御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