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俠記艟夢(18)
于瀚深知眼前此人不像其他持槍士兵來的好對付,眼下身陷重圍,老鄭又負了傷,此刻凶險,不言而喻,表面把刀一擺,單手扶助老鄭,一副準備突圍的模樣,實際上暗暗尋覓退策。
可這點心思如何瞞得過久歷戰場的嘉元信太郎,他見這少年眼光閃爍便已發現不對,更不答話,以東和話下令準備開槍。
就在這時,船身忽來一陣傾斜,隨即轟隆一聲震盪,使得眾人差點站不住腳,有的下盤不穩的已然跌坐在地。
老鄭見此時機不可失,咬牙一聲:「快走!」拉著于瀚一同縱身入海。
方運辰早已駕船在海上接應,于瀚拖著受傷的老鄭,勉力游上漁船,回首望去,竟見兩艘船艦的船頭撞在一起,冒出熊熊烈焰。
原來程正崙接到老鄭的命令,趕緊向上連奔三層,認清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入糧食艙裡,看到能吃的東西就拿,裝上滿滿一袋,復又往主控室而去。
當下艦軍大亂,注意都在左舷的老鄭身上,是以程正崙一路順暢。此時的主控室宛如風聲鶴唳,氣氛緊張,除了飭令停船,只能聯絡鄰艦,以思對應之策。萬沒想到,竟還有暗中潛伏的敵人在船上,立時被程正崙打得措手不及,七橫八豎的躺了一地。
程正崙依老鄭計畫,將操作換成手動模式,對準左方的那艘護援艦,當頭撞了過去。任務完成,正準備與老鄭會合,腰間對講機便傳來于瀚的喊聲。
卻說于瀚護著負傷的老鄭游回漁船,當下情勢逼迫,本應立即駕船逃命,但程正崙仍在敵船上,這時老鄭負傷坐著靠在船舷,血流如注,難言隻字,方運辰趕緊撕下衣袖為他止血,正處進退維艱之境。
于瀚猛一咬牙,喝道:「方臉,照顧老鄭,準備接程猴上船。」說著拿起老鄭的對講機,說道:「程猴!往船尾跑!」言罷,立即駕船往西南方開去。
程正崙一聽傳訊,才心起懷疑:「這怎麼跟計劃中的不一樣?」轉念一想,眼下這等情況,對兄弟同伴的話沒道理不信,聽他語態惶急,當下不做多想,腳施「一葉渡江」,直望甲板衝去。
就見前方一亮,甲板已赫然在望,但程正崙猛然停下腳步,似是想起甚麼重要的事,神情一陣掙扎,似所求之事迫於情勢,難以兩全,最後猛一咬牙,翻身回頭,又往船艦底層竄去……
另一方面,于瀚已將漁船開出兩百米步,在船上等待多時,卻不見程正崙的身影,東和兵逐漸重整陣腳,準備開炮回擊。
于瀚見他久候不來,拿起對講機催道:「你在幹嘛!怎麼那麼慢?」
卻聽對講機那頭傳來程正崙的呼喝和子彈飛嘯聲,只搞得于瀚一頭霧水,這個時候程猴不會白癡到戀戰吧?
忽覺手中突然一空,方運辰將他手中的對講機搶了過去,望著遠方船尾,喝道:「程猴!別管啦!快回來!」
于瀚循他視線望去,但見白色船艦上一條藍紅鮮豔的影子東飛西縱,甚是明顯,仔細一看,卻是那面「青天白星旗」。
原來程正崙正是去尋這面凡爾莎的國旗,對敵國旗幟甚感不屑的東和兵,自然不會在意這面國旗如何處理,隨意丟在巡邏艦艇上,不料這面旗幟竟成此役東和本國敗北關鍵。
程正崙心知一來此面國旗代表我國立國根本精神,老鄭必然愛惜無比,二來顏色鮮豔的國旗,必能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除了削減敵軍對老鄭的追擊,所引來的子彈也將全數打在敵軍船上,損害敵船儀器。
方運辰遠遠看見那青天白星旗左右飄飛,始終沒有下船的意思,便已猜到程正崙的打算,奈何鞭長莫及,有心難阻。
果見敵軍子彈不停,向那藍紅身影進攻,程正崙身法快捷,不停閃身變換,使得子彈全數落空,搞得敵船千瘡百孔,連帶頭將領嘉元信太郎一時間也難跟上他的腳步,他如何料想得到,一個少年竟有這般迅捷的身法,鐵了心般下令開槍,雖有想到船身受損之慮,但怎樣都不信現代槍砲會奈何不了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眾軍板機扣爛,子彈紛飛,程正崙左閃右避,或縱甲板,或攀天線,只要一有空隙便出棒相攻,但在敵眾我寡、槍彈無盡的劣勢之下,逐漸守多攻少。
猛然一陣槍響射在腳邊,程正崙一驚,不假思索向上縱身躍去,腳方觸地,卻發現四周景色一擴,自己竟不知不覺中躍上位於船尾的瞭望台。底下敵人逐漸聚攏,當真避無可避。
往身上一摸,除了大袋食物以外,就是那把以備不時之需的手槍,程正崙手裡一緊,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槍口對著下方扣下板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