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神书(5)
要是老师明天问是谁最后一个走的,我肯定完蛋。
就在我从后门出来的时候,看到一双熟悉的板鞋,我抬起头顺着眼前的身影往上看,是王赫舟。
我有些吃惊,但也觉得心里一暖,于是还没哭个够,就破涕为笑了。
“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有点明知故问。
“咱们班今天轮到我锁门,你又一直在里面呜呜呜呜哭个不停,我怎么锁啊。”
王赫舟模仿着我哭泣的声音。
我绕过他往前走。
他锁好后门便追了过来,“其实你也别伤心,说不定你休息这一段时间,体力反而上升了。”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但我清楚的很。一直努力还得不到东西,转身放弃怎么可能得到。
“再说了,也没有人规定说体育考不好不能上长明的啊。”
他不停的安慰我。
我突然就决定了,我不考长明了,我要考一中,我要上一中的文科班。我想和王赫舟呆在一个地方。
但我没有说,想给他一个惊喜。
找到了目标,整个人也开始盲目乐观的往前冲,王赫舟说得对,我得以最好的心态面对最糟的情况,然后绝境逢生。
那段时间过的就像躺在天空悠悠的白云,充实安逸。
我觉得世界上有两全其美的东西,并且在为此努力。
后来上晚自习,我爸就会骑着小电驴来接我。
每天晚上我都和大神在校门口不远处告别,然后在他的目光下奔向我爸。
夜晚的风,暖暖的吹着,我的心很沉醉。
我把头轻轻的靠在我爸的宽阔的后背,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虽然我听不懂黑白键的交响曲,不能拥有所谓的舞蹈气质,经常做着奇怪的物理梦,但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有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爸妈,我遇到了大神大神。
他们让我不再在乎自己的平庸。
夏天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几缕发丝散在空中,我满足的弯起了嘴角。
我爸好像察觉了我的“不对劲”,他一边骑车,一边关心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就只是笑。
我不善于跟爸妈表达,也觉得爱并不需要说出口。我知道我爱他们就够了。
可是世界很大很复杂,当人们经历了太多的苟且,被生活捆绑,心里美好的东西就会变得模糊不清。爱
实在是太抽象,人实在是不够聪明,不是随时都能感受到所谓的爱。有些话不必说,但爱需要表达。
爱需要表达,喜欢需要表达,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话,都应该有一个告白的途径。
我爸问我怎么了,其实我想跟他说,我觉得很幸福。
然而这种幸福持续不久。
就在离中招一个月的时候,我和大神被老师分开了,我一脸的不爽。
全班都没怎么换,怎么就我和大神换了,我特别纳闷儿。
“唉,我不跟你坐同桌,物理怎么办啊。”
虽然还在一个班,但是感觉却不一样,我再也不能随时随地的知道他的一切。
“你的腿是拉伤了,又不是拉坏了,你可以跑过来问我啊。”
大神低着头帮我收拾课本,我竟然有些不舍。
而他呢,只说了句:“赶紧走吧。”
语气里充满了迫不及待迎接新同桌的喜悦感。
看在他帮我搬书的份儿上,我才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能表达我奇怪心情的话是如何排列组合的,但我想如果我说出来的话,那个考上长明,如愿以偿呆在物理班的他,那个和现任同桌走在花前月下的他,会不会突然想起我?
第6章 往事4
直到和大神分开坐,我才明白原来“同桌”这个词比坐在一起还要亲密,它暗含着太多太多的权利。
大神的同桌是我们班的第八名,一个女孩儿,干净利落的短发,班主任的得意门生,写作文永远是范文的语文课代表。
我觉得大神的那句“赶紧走吧。”也属于“谁要跟你在一起”这样有某种情绪作怪的心理,毕竟我们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同桌,他对我一定是不舍得。
而我眼睛看到的,并非我以为的。
坐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我看到大神和新的同桌相处的还不错,一直在跟她说说笑笑。
我的心在这个时候总是憋的难受。
“我放学还要等他么?等他会不会显得很怪?”
我在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歪着头想了大半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像我这种小心思,在这个冲锋陷阵的时刻,是家长老师最为忌讳的,是最不会容忍和轻易饶恕的。
所以我也特别的小心翼翼,不希望任何人看出破绽。
喜欢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能无力了,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
晚自习下课,我没有走,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大神会不会等我。
马超突然过来叫我:“叶慕青,你走不走了,放学还坐在那里干嘛?”
我立马沿着马超这个台阶往上爬,“等我一下,一分钟就好。”
我跟着马超只管往停车棚走,临走时看到大神也在收拾书包。
我骑着自行车,和马超慢慢悠悠的等大神,我看到他和他的新同桌周晴一起下的楼梯时,心里顿时一片灰暗。
我现在根本就不是他的同桌,更不用骑自行车了,可我为什么站在这里等他?
有什么理由?
万一大神问我“你怎么在这儿”,我该怎么回答?
我想要跟你一起回家?断然说不出口。
权衡之下,我还是跟马超打了个招呼:“我爸还在等着我,我就先走了。你们太慢了。”
说完也不等马超挽留,我就背着书包朝昏暗的操场走过去。
总之,从那天以后,我的心情很复杂,有了很多很多不能说的秘密,也比以前闷闷不乐。
虽然在一个班,我觉得我和大神之间的距离却特别特别的远。
好在我后桌是个不省事儿的人,总是犯错误,每次自习课的最后十分钟,都是专属于他的批评时间。
班主任在讲桌前怒其不争,全班同学也会回过头来张望,几分看好戏,几分同情。
我希望这些回望的目光中有大神,这样他的目光就会扫到我。
不久后,我终于等到了。
五月的天,是我生日的季节。
校园里嫩绿的柳条的在微风中荡荡悠悠,晴朗的天空一片湛蓝,偶尔有几只活泼的麻雀一阵雀跃,人们开始换上短袖迎接夏天。
临近生日,我就容易特别激动,就好像这个月份就是为我庆祝才存在的一般。
我那个倒霉的后桌,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生日的,竟然送了我一张素描。
那是一张关于我背影的素描,虽然没有我的脸部识别,但是一看就知道是我。
我的身边总是容易出现那些我羡慕的有着某种天赋的人。
他告诉我说,他晚自习没事儿干,不想学习,也不想写作业,看到我一动不动的专注于练习题,就拿着钢笔寥寥几笔花了出来,三五分钟的事儿。
我以前从不知道我写作业的背影是这个样子,扎起的马尾,松松垮垮的垂在在肩上,弓着背看起来还挺专注,两只脚也不自觉的互相踩着。我的背影看着凌乱而认真。
也许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素描,也许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我竟然觉得感动。
那时,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朋友,而且发现我俩挺志同道合的,他叫做张兵兵。
张兵兵跟我说他早都不想学习了,无聊得很,每次看到数学题都很想撞墙,反正他画得一手好素描,他准备就这一星期,上大街上摆个摊儿,跟别人画画赚钱来着,不比坐在教室有意义?
我觉得他太逗了。可是也有点羡慕他,能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学着大人的口气劝他:那你爸妈肯定会疯的,你不害怕他们教训你?你觉得咱班主任会放过你?
张兵兵一脸无所谓,“管他们,反正这周末开完家长会我就去摆摊,我爸要是不让我摆摊,我就不来学校。你看着吧。”
我看心意已决,也不再他劝他。
他说让我走着瞧。
我不用看也知道他会回教室老老实实的写作业。
小孩儿根本就不可能反抗的过大人,而且哪个家长会甘心让自己的孩子当个微薄月薪的街头画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