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钊正襟危坐,好似不受诱惑的定力高僧。
倪旖太喜欢他西装革履的模样,很禁欲,也勾出她想占为己有的野心。
四目相视,倪旖忽然低头,虔诚吻他眉心。
厉钊问:“有话对我说?”
倪旖眼睫一动,很轻地摇了下头。
厉钊没发表意见,这一次,有目的的,把她弄得半死不活。倪旖白眼都快翻出来时,厉钊吊着她的一口气:
“撒谎。”
倪旖咬牙,还是不吭声。
厉钊面不改色,捞过手机,直接拨给了厉康实,通了后,手机放一旁,拎起倪旖走向门板,故意要整出更大的动静。
倪旖明白他这是干什么,急得破口大骂:“你疯了!你爸听得到!”
厉钊置若罔闻。
倪旖脑袋撞上门板,“咚”的一下,她想咬舌自尽。眼泪不受控制,像夏日暴雨。厉钊没有怜香惜玉,再重复:
“说。”
倪旖不知哪来的力气,反手给了他右脸一巴掌。
然后哭着说:“我爱你。”
厉钊笑起来,他把倪旖抱住,以毕生真诚发出邀请:“倪旖,我们结婚吧。”
这是厉总第二次求婚。
结果左脸挨了一巴掌,与右脸相辅相成,以完美对称结束。
倪旖这犟性子,几度让他大动肝火。求婚数次不成这事儿,在他朋友圈子里已经成为年度笑话。厉钊也想过冷战,刚有苗头,倪旖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你确定要冷战?
-那这次别太短,一个月吧,我正好要出国玩一趟,总算能清净消停了。
-就这么定了,不冷一个月不是男人。
厉钊:“……”
两人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半年。
彼此心知肚明是在一起的,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外界不是没有过八卦猜测,但都被无形的力量干涉,成不了大气候。
直到,一向稳重敬业的秘书,都破天荒地向厉钊请假。说是要和女朋友过七夕节,顺便向她求婚。厉钊耐心告罄,受不了这没名没分的日子,叫来了公关部的负责人。
第二天,他与倪旖交往这件事,公之于众。
倪旖的身份没被隐瞒,可想而知,消息有多劲爆。这俩都不是娱乐圈的人,自然不会引起广泛讨论,但一些热衷豪门八卦的论坛版块,早讲这两人的前世今生分析得彻彻底底。
热评最高的一条网友发言:
伪骨科,刺激!
厉家上下也震动,龚芸浑身虚软,受不得厉家亲眷的异样眼神,活得更没底气。她疯狂给倪旖打电话,倪旖一概没有接。
小聪明不算什么,绝情这个词,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厉钊这招破釜沉舟,是要断倪旖的退路。
断就断吧,没有后路,那就一直向前,去寻找新的方向。
关系公布的第三天,倪旖拎着行李箱,坐上了去捷克的航班。
澄澜实业已步入正轨,集团组织架构调整有效,依托专业团队协助督管。倪旖卸去执行董事一职,给自己放了一年假。
厉钊才惊觉,原来,她对自己的人生早已做好明确规划。
倪旖热烈、蓬勃、勇敢、聪慧,不负她父亲的期望,成为最好的自己。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厉钊,你是我广阔世界里的首都要位,我人生中的色彩,都与你有关。
但你不是全部。
无论何时,我不屑做被豢养保护的金丝雀,我要的位置,是与你并肩。
倪旖身上那股劲,永远不曾萎靡。遇风振翅,遇海劈浪,遇荆棘挥剑,在这滚滚红尘里,终会让人看见,只属于她的星群漫天。
倪旖遍游欧洲,也不必销声匿迹。她的朋友圈敞亮可见,草原牧羊,教堂礼拜,布拉格广场上与白鸽共舞,乘坐游轮夜游博斯普鲁斯海峡,她结交了很多好友,还有不少西方帅哥。
厉钊也不死缠打扰,他们仿佛心存默契。任她疯野放肆,他会在原地等候。
夏蝉鸣叫,终结于初秋的第一片落叶。温婉秋风又不敌冬天这个负心汉,一缕寒风偷袭,便卷来褪温的寒潮。
12月。
半月不发朋友圈的倪旖po出了照片。她身穿防风羽绒服,压着顶雷锋帽,在船板上迎风扬手。倪旖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出发,穿越福克兰群岛,南乔治亚岛,抵达南极半岛。
环游世界这么酷的事,她自己完成了。
厉钊点开后面的照片,最后一张,让他心跳飙涨。
倪旖穿着三点式比基尼,曼妙身材展露无疑。身后是万丈冰山,她在酒店的观景阳台上,赤脚踩着烟粉色的毛绒毯,隔着屏幕,眼神旖旎。
这是发给他看的。
厉钊无比确定。
这条朋友圈下,共有的好友全部出来点赞:“旖姐,酷!”
厉钊默数……8,9,10。很好,这些男客户再也别想跟厉氏合作。
倪旖在南极的第26天,终于看到了极光。
当她抬头仰望,夜空被划亮,光线最初是浅浅的灰,然后凝聚成深蓝,再渐变成浅绿。揉成一团,似雾似纱。
那一刻,她走到人间尽头。
这边,厉钊终于空出十天假期,定了机票。
他给的耐心和时间已到极限,该提醒一下某倪姓女子,在中国,她还有个家,有个丈夫。
“华森的项目我已交代王副总,这边你把公章和财务章都准备好。两天一次视频会,时间等我通知。”厉钊站在办公室内置衣帽间内,换了一副白金袖扣。
秘书谨记,递上护照机票,“我开车送您。”
厉钊应允:“徐特助一起,有件事我要他亲自办。”
话落音,门外,女助理慌慌张张地站在那儿,“厉,厉总。”
秘书先皱眉:“这么沉不住气。”
厉钊专心戴表,没抬头。
女秘书花容失色,“那个,那个倪、倪小姐进、进来了。”
厉钊手一顿,被金属表扣的尖儿划到手指,新鲜的血珠冒出来。
静默数秒,他猛地转身,往外大步流星。
背对着的会客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光看背影,厉钊的心就已狠狠扎紧。
倪旖转过头,鸭舌帽下,姣好的面容依旧。她俏皮歪头,对厉钊挑了挑眉,“哥,好久不见。”
刹那间,五感皆空。一股神奇的暖流,从厉钊的头顶心流淌至脚底板。自她离去的八余月,离舍的灵魂终于归位。
倪旖没等来想象中的名场面。
但她一点都不失落,反而愈发挑衅地看着厉钊。
厉钊始终平静,侧头吩咐其他人:“你们先出去。”
门关紧,十几秒后,“咔哒”一声,是从里面落了锁。
秘书还没走几步,就听到“砰咚”巨响。继而是椅子倒地,杯子砸地,不知名物件摔墙的动静。接着,是女人的哼叫。
光这半分钟,就足矣让女同事脸红心跳。
秘书见怪不怪,淡定道:“通知下去,接下来两小时,不,三小时,不要到顶楼来。”
天色在两人的交缠中,由昼入夜。
厉钊只给倪旖留下最后一口气。他趴在她身上,没施重,但也能让她有强烈的存在感。厉钊贴着她的耳朵,“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想像现在这样弄死你。”
倪旖软绵绵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毫不含糊地索吻,“继续啊,谁怕谁。”
厉钊笑起来,心卸盔甲,缴械投降。
嗯,这六个字,很倪旖。
前半场是久别胜新欢,那么后半场,就是厉总的审讯大会。
“8月30日,你在土耳其,合影的那个男人是谁?”
“10月2日,瑞士雪山隧道,坐缆车的黄毛男也是游客?”
“还有在南极半岛,你穿比基尼,是个男的都能看到。”
倪旖靠在他怀里,慵懒地“哦”了声,“这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厉钊掐了掐她的脸,“知道池骋他们怎么说我吗?”
倪旖嗯了声,“弃夫。”
“知道你还不早点回。”厉钊语气略重,“我太惯着你。”
“这还不早?”倪旖懒着腰,哼声:“本来是想你六十大寿,回来替你庆生的。”
厉钊不生气,压紧了人,“你不在,我一眼万年。”
倪旖酸到了,也甜到了。厉总说非主流情话,还挺动听。
“还走吗?”他又问。
“走呢?”
“你去哪,我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