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医生(21)
听到这里,邓权无奈的笑了:“那么多活动,你玩的过来吗?”
“五天呢,当然玩的过来。”
林培的旅行计划,听的我都心动,忍不住对未来的五天有了雏形的幻想和期待。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抵达民宿大约十二点半,几个阿姨还在搞卫生,房主见大队人马已经抵达,急急的跑到院子,抹着汗满脸歉意:“这还没收拾好,估计要一点半的样子才能交房了,前一批租客还在海里冲浪,说等下回来要冲个澡才走。”
民宿是江衍定的,他抬手看了眼表:“饭点了,大家都饿了,不如在附近吃个午饭,回来也差不多了。”
房主又道了好几番歉,还给我们指了个吃饭的好去处。
第18章 No.17
刚到海边,第一顿就吃海鲜,真是一点也不意外。我巨爱吃濑尿虾,要了两斤,我一个人估计就吃了半斤,戴上手套就所向披靡了。结束午饭回到民宿,正是犯困的时候,人还没进屋,却被房主无情地告知:“卫生是搞好了,但停电了。”
不是我们这栋民宿停电,而是整个村都停了,至于来电的时间——暂且不知。
烈日当头,众人都汗流浃背,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才肯认清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房子里实在太热了,待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好些人就受不了了,尤其是我,最怕热了。脸洗了一遍又一遍,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反反复复,最后陈医生将车钥匙掏出来给我:“去车上睡一觉,电来了我叫你。”
我挣扎了半秒,接过车钥匙,不敢独享其乐,便邀请林培:“去车上凉快会儿?”
林培巴不得,叫邓权,邓权摇头,下巴往陈医生的方向点了点:“我跟他们打会儿篮球。”
“打球?”我有些吃惊的看了眼陈医生的侧影,又看了眼半空中那颗炙热无比的火球,三分郁闷七分震惊,“现在?”
“对,艾同学要一起吗?”邓权余光瞥了陈医生一眼,眼角带着暧昧不明的笑意,“我记得艾同学篮球打的很好,完全不输我们这帮男生。”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我这头还没拒绝,陈医生突然转过身,音质清凉:“她怕热,也怕晒。”
六个字,替我拒绝了。
林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正准备冲我坏笑,我双颊早已红得烫人,立刻拉着她往车上跑,身后响起了玩味的口哨声,估计是哪个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
原本倦意满满,经他们这般一闹又睡意全无,躺在驾驶座上,视线正对篮球场,骄阳似火,他清隽雅致的身影穿梭在众人中,每一个传球、下顺、投篮……都像黑白胶片一样拓印进我的视网膜,看着他,心情慢慢放松,眼皮开始沉重。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副驾驶的林培早不知去向,视线往屋子巡了过去,吊扇呼呼转着驱散热度,想必是电来了。我推门下车,看见不远处的一行人,居中的便是陈医生,一手掂着一瓶矿泉水,估计刚从冰箱里掏出来,瓶身布满了密集的冰凉的水珠。他阔步走向我,将未开封的一瓶递了过来,说道:“我们准备去海边走走,你去吗?”
我顺势接过水,拧开灌了口,冰凉沁入肺部,沉重的脑袋幡然苏醒,毫不犹豫地点头:“去!”
就这样,一群人三三两两出发,去了海边。很近,和民宿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迎着血色的黄昏,踏着渐渐冰凉的海水,格外的闲情逸致。陈医生就在我的身边和我并列而行,两人都没有开口,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我陪着他,他陪着我,一起往不知名的海岸线前行着。
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我停了下来,弯腰拾起,是个形状比较奇异的贝壳,远看像桃子,近看像荷苞牡丹,握在手里摩挲着,隔着细砂,那种触感和质感,有点像陈医生的衬衣,棉麻的那种感觉。大概是见我停下,陈医生也跟着停下,注意到我手里的东西,沉声开口:“外形很像心脏。”
“心脏?”我多留意了眼,不说没感觉,他一说倒是像极了心脏,“还真挺像。”
他笑着从我手里抽走贝壳:“归我了。”
我看了眼抢我“心脏”的人,他正笑着,眼角明媚,唇弧醉人。
后来我发现,影子它永远属于我,只要我伸手,它就会向我靠近。
我慢慢地,蹲下,触摸着没有温度的影子。
它从未离开。
只是它存在一个需要光的风口。
等我来。
我始终先走了一步。
你永远追不上我。
只是……
我忘记了地球是圆的。
只要你站在原地。
我终究会奔向你。
江衍开餐厅的,对食材自然格外敏感,一瞧见有渔夫上岸,便忙着凑前看看捞了啥好东西回来。大家见有热闹,纷纷凑上,我和陈医生也不例外,并肩上前,一探究竟。是些新鲜的海鱼,虽然不大,数量还挺多,江衍包了圆,食指勾起黑色的塑料袋掂了掂份量,最后满意点点头,宣布打道回府。
回了民宿,大家纷纷动手,洗锅的洗锅,杀鱼的杀鱼,我前前后后挤了两次都没挤进去,最后江衍大手一挥:“你给我们剥点蒜吧。”
于是,我拿了一盘子的蒜坐在风扇底下剥,一颗接着一颗,动作漫不经心,视线也在游移,偶尔落在蹲在案板前的陈医生的背后,他换了件白T,质地偏薄,又淌了汗,贴着后背,勾勒出那骨骼分明的线条。他并没有动手,而是在一旁指挥江衍如何对那些三指大的鱼开膛破肚。
大概是他的意见过多,江衍没好气说:“这是我本行!”
陈医生不以为然:“开膛破肚的活儿还是我精细些。”
江衍懒懒地将鱼往案板上一扔,挑衅道:“那你来。”
陈医生抬手摸了摸眉骨,顿了两秒说:“你这刀我使不惯。”
满脸都写着“这刀不符合我气质”八个大字。
江衍重新拿起案板上的鱼,附赠一个白眼:“要不要给你弄台CT扫一扫,看看片子,琢磨一下从哪里入刀最保险?”
陈医生觉得这注意十分不错,眉峰一提,兴致盎然的说:“你要能弄来,我也不反对。”
江衍彻底被他气笑:“还真能上房揭瓦了!”
陈医生耸肩,眉眼含笑:“彼此彼此。”
江衍利落下刀,剜出鱼肝脏,抬了抬眼,正要继续揶揄,却不料和我目不转睛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目光倏然一变:“哟,艾同学这深情的目光,是看我呢,还是看某人啊?”
大概是察觉到什么,陈医生很快扭头而来,我立刻偏开视线,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加快剥蒜的速度。许是见我好半天才剥了几颗蒜,陈医生突然凑上来帮忙,他速度很快,三五两下就剥完了。我捧着一碗蒜,低眉不语。他像是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口:“去买点啤酒?”
离开这个是非地。
“也好。”我说。
见我应了,陈医生便去水龙头下洗了个手,然后跟还在三指大的海鱼奋战的江衍说:“我去买点酒。”
江衍点点头,顺口要东西:“搞点花生、零食下酒。”
从民宿去附近的超市,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天渐黑,路灯也亮了,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和陈医生并肩同行。他走的并不快,应该是迁就我的步伐,一路的默然,直至到了超市,收银台旁立着好几个冰柜,我凑前,盯着满柜的冰淇淋,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察觉到我的意图,他突然拉开冰柜门,大发慈悲地:“只能吃一个。”
我瞬间高兴起来,趴在冰柜上挑了好半天,最后拿了个桶装的,应该是整个冰柜最大的。
“这个。”我心满意足地冲他晃了晃。
他无奈摇头,推着我往里面走。我高兴的拆了包装,挖了好大一勺冰淇淋吃进嘴里,那冰凉畅意的口感在口腔爆开,真是令人疯狂。
如果说我讨厌夏日的火球,那么我肯定是极爱冬天的寒冰。
但并不是……
我只是在夏天讨厌夏天的火球,在冬天厌倦钻心刺骨的冷,却在夏天极爱冬日的寒冰,在冬天想念夏日熊熊燃烧的热。
所以,有人说,人是世界上最大的矛盾体,不仅讨厌相悖的事物,还热爱事物的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