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别着急。”
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让棠双一瞬间有种感觉，如果父亲在世的话，一定也是这样的声音吧。
棠双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在她有记忆以来，家里一直只有母亲和姐姐，她翻遍了整个屋子，最后也只找到一张泛黄的相片。照片上的男人眉目俊朗，气质像春风一样柔和。
棠双只能依靠这一张小小的照片不停想象父亲的样子，他一定很温柔和稳重，不会像邻居王麻子那样天天吃喝嫖赌，一有不顺就对老婆拳打脚踢。
如果父亲在的话，母亲也不会一直郁郁寡欢，早早离开人世。如果父亲在的话，她也不用放弃自己的爱好，小小年纪就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在棠双的记忆里，母亲几乎是没有笑过的，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门口，望着巷子口发呆，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有时候她会歇斯底里，一边哭一边摔东西，那眼神里有后悔有憎恨，还有小小年纪的棠双所看不懂的悲伤。
母亲几乎从来不和她们姐妹俩说起父亲的事情，有一次姐姐过生日，母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怎的喝多了酒，抱着棠双号啕大哭，嘴里念的都是幼小的她听不懂的东西。棠双只记得母亲说，姐姐的名字叫棠一，一是唯一的一，可那人却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唯一。
那人是谁？棠双一直弄不明白，后来母亲对这个话题也一直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那一次母亲还说到了自己，棠双满心以为，自己的名字一定也有特殊的含义。
可母亲语气冷冷的，她说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人就是棠一，所以她生下第二个女儿。
也是那一天，棠双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存在原来只是为了姐姐，母亲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为了在自己离世以后有人照顾棠一，才把她带到这个世界。
棠双不是没有埋怨过的，每次当母亲记得姐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哄着姐姐多吃点菜时，她也会特别嫉妒特别委屈。母亲不会记得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甚至不知道棠双对姐姐爱吃的芒果过敏，每次都买好多芒果放在家里。
即使人人都夸棠双长得好看，有母亲年轻时候的风韵，夸她聪明懂事，学习积极主动，成绩在班上一直遥遥领先，可这些有什么用呢，有时候，在双目失明的姐姐面前，棠双是黯淡无光的，是不会被母亲看到的。
“怎么了？”
从思绪中抽离，她抬眸看着一脸关怀的段师兄，轻声说道，“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对面的男人并不傻，自然能发现棠双透过自己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直觉是个男人，心底莫名有些不悦。
“男朋友？”
其实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不应该这么着急的，他一向喜欢慢慢捕获的快感。
棠双摇了摇头，目光坦荡。
“我没有男朋友。”
如果一定要找男朋友的话，棠双觉得，他应该是父亲那样如春水一样温柔的男人吧。
第 17 章
回到寝室免不了被室友们一通严刑拷问，其中江以霜抛出的问题最多。
“所以段师兄还没跟你表白？”
“他还在等什么？”
“你们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走回来了？没牵个手打个啵吗？”
……
棠双不得不老老实实一一交代，其他人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转回身收拾起她们的行李。毕竟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大家都想回去和家里人团聚。
江以霜是个例外，一个是因为她家在东北，光坐车来回就耗尽了整个假期，一个是因为她一向操心寝室姐妹们的终身大事，还有什么事情比系花谈恋爱的事情更重要呢！
“这段师兄别的都行，就是感情上太温吞了。”她翘着二郎腿，一本正经地总结道：“对付小双双这种单细胞生物，就应该单刀直入。”
陈琦一边叠衣服一边没好气地白了江以霜一眼，“你谈过恋爱了吗就，少给棠双牵红线了，我看她对段师兄根本不来电。”
江以霜不服气，她虽然没谈过恋爱，可绝对不是棠双这种恋爱小白。说起爱情这个永恒的主题，她看过的各种言情小说叠起来能摆满整个寝室了，江以霜觉得自己怎么也算得上半个情感专家。
“……陈琦，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棠双弱弱开口，毕竟陈琦可是她们寝室目前唯一一个有家室的，听说还是她倒追的老穆，实战经验应该比江以霜的理论经验要靠谱许多吧。
“你问呗。”陈琦一边拿了个苹果一边拉了张凳子在她们面前坐下，“撩汉子这种事情，你问江以霜还不如问我。”
江以霜倒是没有反驳，放下腿做出一副虚心倾听的样子。
棠双想了半天，不知道从哪问起，还是江以霜懂她，先开口问道：“你对老穆是什么感觉啊？”
陈琦说起自己的男朋友眼神都温柔了许多，嘴上不自觉挂上笑意，“想到他的时候，就会特别开心，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棠双仔细回想了下，她对段师兄好像没有这种感觉，非要认真说的话，她平日里极少想到除了姐姐以外的人，更别说是段师兄了。
“那我应该不喜欢段师兄吧……”
江以霜没好气地打断道：“你说得简单点，讲那么文艺抽象小双双这种缺根筋的哪里会明白。”
棠双：“……”
陈琦想了想，有些羞涩地说道：“他牵我的手，吻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幸福。”
江以霜简单粗暴地翻译：“如果段师兄跟你亲近，你不会想给他一巴掌，那就是喜欢了。”
是这样吗？
棠双想到今天和段师兄的肢体接触，她确实没有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这就是喜欢？
江以霜得意地问：“怎么样？是不是醍醐灌顶，感慨良多，受益匪浅？”
陈琦咬了口苹果，还是不赞同：“我觉得吧，段师兄跟棠双就不是很搭。”
“切，那你让小双双自己来说，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棠双被两个女人直直地盯着，连椅子都被两人分别用手压住。
这阵势弄得跟审讯似的。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温柔的、稳重的，能够保护我照顾我的。”
江以霜得意洋洋，“那不就是段师兄嘛，陈琦你服不服？”要说了解棠双的人，一定非她江以霜莫属。
陈琦起身挪开椅子，“服服服，还是江神算厉害。”
“不过话说回来，小双双还真是纯情又实在。”
在江以霜看来，别的女生择偶标准都是身高一米八，家里两套房，长得还要像吴彦祖，会弹吉他会钢琴。而棠双的理想男友，说出来更容易让江以霜联想到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
就很没劲。
“诶，你昨天晚上在那个男生家，就没发生点什么？”江以霜很快又嗅到八卦的气息。
棠双被问得一愣，随即说道：“他是我的学生，哪有发生什么？”
“你急什么呀？”江以霜凑近看了看，这姑娘耳根子居然还红了，可疑，太可疑了。
“我又没说一定是跟他发生什么，那不是个富二代嘛，他就没个啥哥哥之类的吗？”
棠双无奈地回道：“没有，倒是他的朋友人还挺活泼的。”
阿忍这个男孩确实很热情开朗，棠双觉得跟他相处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不像符昭霆，每次都让她喘不来气。
不过阿忍昨天晚上为什么要骗她呢？
棠双仔细回忆了下，当时阿忍把自己带到那个卧室，表情看起来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她才会毫无防备，被他给捉弄了。
想到自己不仅睡错床，还先发制人对着符昭霆又哭又闹，棠双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要不干脆掐死符昭霆算了，谁让他看到了自己丢脸的样子。
棠双兀自发呆，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把她的心事出卖得差不多。
江以霜一向擅长观察，她觉得，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棠双这种傻白甜怎么会突然支支吾吾一脸心虚的表情。
她趁面前这傻姑娘还在发呆，突然把她的T恤领口往下拉了拉。
“你干嘛呀！”棠双被吓了一跳，慌忙把衣服网上扯，江以霜这人就一点不好，喜欢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