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面(17)
一块儿过夜时,季惊棠总会切小号刷双人超话里的帖子。
还将里边的内容甜甜地念给他听:“季惊棠看张其然的眼神就不一样啊,这是正常同事该有的眼神?”
“真的吗,”她放大粉丝们的截屏:“我怎么看不出来?”
张其然听得心神摇荡,一把夺过手机,双眼快怼上去:“就不一样。”
他唇一挑:“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放屁。”季惊棠起身想抢回来,被他轻巧避过,又扣回怀里。
挣扎未果,季惊棠嘟哝:“我看才没有……”
“群众眼睛雪亮,”张其然替她存下那张照片,才将手机还回去:“待会传给我,我帮你仔细判断。”
她捏拳轻砸他胸膛:“你让传我就传啊。”
“那你怎么才肯传呢。”他吻吻她额头:“亲一下?”
她故作排斥地撇远脑袋。
“那,揉一下?”他下手重了些。
她就惊叫:“啊——别。”
他被取悦,退下去,用唇将她从头到尾,寸寸赏析。
托起她左脚时,张其然顿住了,细细凝视她脚面的那处烫伤,它像陷在雪地里的小簇枯玫瑰,并不显眼。
季惊棠抽了下,他却握得更紧了。
他眼光渐深、渐沉,有惭疚,有心疼,多种情绪压下来,他情不自禁地倾头,在瘢痕上啄了下。
季惊棠溢出细细一声:“唔,干嘛呢。”
张其然挑眉,于床尾看来:“就亲亲,怎么了。”
女人在床头大呼小叫:“不得了,张大影帝为爱跪舔。”
“怎么就跪舔了,”张其然笑得极好看:“我只是在亲我的种的花。”
季惊棠脸微微红了,不吭声。
张其然盯着她,眼格外勾人:“不得了,季大影后还会害羞。”
季惊棠摔了个枕头过去,被他单手掌住,继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哂笑道:“不得了,季大影后害羞过后,还又恼羞成怒。”
季惊棠火大地扑过去咬他。两人纠缠,打斗,相拥着滚下了床,在地毯上缠绵,像两绺难舍难分的胶糖。
房间变得沸腾,热浪打头的那一瞬,张其然气喘吁吁地问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季小棠。”
“当然啦!”她尖叫着回应他。
—
收到承诺并心满意足的男人在这座他曾难以融入的城市安了家。
他购下豪宅,偷订钻戒,并兴奋地给父母发短信:我有想娶回家的女孩子了,今年过年就带她回去见你们。
父母问他是谁,他却没个准话,因为二老不想他找同行。
两位老人只能叮嘱说找个背景好人也踏实顾家的,张其然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顾我就行了”便插科打诨过去。
见面的时间总短促且珍贵,尤其两人接下了不同的片约,意味着异地恋正式开启。
相思的过程再煎熬,张其然也只能发发消息,通通电话,与她分享每日的见闻。
见不到季惊棠的日子里,他拍戏回来的最大消遣就是对着全身镜排练自己的求婚场景,一句台词在心里反复修改与编辑,最后被自己的生涩逗到捧腹大笑,一头仰倒。
“嫁给我吧,季惊棠。”
“考虑到我们一直分居的情况,我建议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结个婚,你看怎么样,季惊棠。”
“我想有个家了,季惊棠,你想不想?”
“季惊棠,反正你总要嫁人的,不如找个最熟悉的当老公?”
……
一年尾声来临时,张其然收到了时尚杂志的邀约,他跟助理要来了晚宴名单,发现季惊棠也在里面。
他兴冲冲地去对消息:“红毯一起?”
女人的回信很是抱歉:“对不起哦……公司要求要跟这部剧的男主演一起走红毯。”
张其然深吸一气,在压抑里妥协。
当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红毯昭告着璀璨星途,锦绣花路。
季惊棠就坐隔壁席。
间歇冲女人投去目光时,张其然都会收到她或摇头或摆手的暗示。
他视而不见,女人便在短信里气势汹汹地提醒他别这么明目张胆。
到后来,就不再看他一眼,如陌路人一般。
郁闷之下张其然喝多了酒,摇摇晃晃被助理搀上车后。
百感交集,他整个人都走向失控,躬身坐在椅子里痛哭流涕:“我不想当演员了,小涂,我不想演戏了,我演得好难受啊,为什么戏里要演,现实中还要演,我好累,好想回到过去啊。”
他鲜少崩溃,小涂有些诧异,但还是语重心长开导:“其然啊,我知道你拍戏累压力大,但忍一忍是能过去的,别说胡话了,多少人羡慕你,你还想回去送外卖吗,送外卖就比这轻松了?崔老师可对你给予厚望。”
窗外灯火连衔成星海,它们逐渐模糊,又凝结成一张女人的脸。
他的女友,他的小棠,他的挚爱,他的池塘。
他毁坏自己,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可她却不再属于他,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张其然失魂落魄地回了公寓,倒在大床上,给女朋友弹视频。
漫长的等候过后,系统提示对方可能不在。
他啪得把手机摔远,看它被墙面撞得四分五裂。
张其然头痛欲裂,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滑过无数面孔,最后只剩他自己,躺在无边无际及的黑暗里。
他恐慌地四处摸索,突然碰到一具温软的躯体,他手忙脚乱地把她拢来怀里,低声问:“是你吗,季小棠?”
他笑起来:“你还是舍不得我一个人待着是不是?”
女人并无回应。
他往上抚摸,触到女人面庞时,掌心猛一下湿濡了,但又不像水,粘稠而冰冷,他只能拿起手机来照。
过嘉禾在幽森的光线里死瞪着她,半边脸血液汩流,连眼球都被浸红。
张其然惊起,大汗淋漓。
他连滚带爬地下床,拼凑好手机,拨着给季惊棠。
女人总算接起。
张其然周身如抖筛,喉咙里发出低而颤栗的哭腔:“宝贝,我好害怕,我想自首。”
那头是极长的沉默,沉默到仿佛接通后就猝死了一般,过了好一会,耳畔才传来轻轻哄慰:“别担心,我会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结局
周日会更上来
☆、19
天未亮时,季惊棠肩披晞露,来了张其然这里。
男人在监控里多次确认,最后打开门,一把拥住了她。
季惊棠也圈住他后腰,温和拍打:“我们不是说过吗,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张其然抵在她肩窝里抽鼻子,像个后知后觉自己犯了错的小孩:“我又梦到过嘉禾了,我总是梦到她,我不敢跟你讲。”
他穿着宽大的灰色卫衣,好像罩在一团阴云里,并且由内而外地虚脱,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差。
他的大部分力量也施加来她身上,要把她当成支点。
季惊棠吃劲地推着他往屋内走,双双倒向沙发。
季惊棠的拇指刮过他下眼睑,那里还留着些冰凉的泪渍:“……怎么还哭鼻子呢。”
张其然闭起眼,脆弱到懒得发出声响。
季惊棠站起身,想去给他拧条热毛巾擦脸,结果又被男人一把拉回,用双臂铐牢,怎么也不乐意放行。
她倚在他身前,目不转睛看着他:“你真想自首吗?”
张其然张开眼,双目朦朦的,全是涣散的迷惘:“我不知道。”
他声音像硌着砂砾般干哑:“我以为自己可以无视,可是根本不行,我好久没睡个正常觉了,尤其你不在的时候。”
季惊棠眉尾微耷,似在心疼:“如果你实在扛不下去了,想自首,我愿意陪你,大不了一起下地狱。”
张其然闻言,面部出现兴奋的波动:“你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季惊棠微叹一息,眼里有了点水光:“只是,属于我们的快乐太短暂了,我成为你真正的女友才多久?我本来还想……”
她拭了下通红的眼尾:“等赚够钱,有底气了,我们就公开,然后顺理成章地结婚。我想生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孩跟你姓,女孩跟我姓,我们要给他们世界上最好的生活和最好的爱,别像我以前一样煎熬,也别像你以前一样受苦……”
张其然错愕地望向她,一刻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