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入北极(10)
我转过头去看施北极,隐约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梨涡若隐若现,眼角都上翘了,似乎有一种“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等到电话那头的姥姥骂完,我才出声:“姥姥,是我,舅舅在开车接不了电话。”
姥姥愣了几秒说:“晨晨啊,你怎么和舅舅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转过头向施北极投去求救的眼神,可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气急,对姥姥说:“舅舅来给我送东西,现在带我去吃饭。”
“好吧,那就让他带你去吃吧,晨晨你明天过来家里吃饭,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了,姥姥再见。”
挂完电话,我对施北极说:“舅舅,姥姥让你去见什么人,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了,我自己去吃吧。”
“我带你去吃。”施北极脸上表情淡淡地说。
“可是,姥姥…”
他打断我的话,“我说我带你去吃,听我的。”
我看着他有点生气的样子,没再吱声。心想脾气真大,我又没惹你。
他带我去了一家韩国料理,点菜的时候他将菜单递给我,我看了半天就点了一份石锅拌饭、一份三文鱼寿司,他看我点的微皱了下眉,又加了很多菜。
这是我和施北极单独吃的第一顿饭,我有点不习惯,所以吃得很少,他抬头问我:“不喜欢吃吗?
我连忙摆手说:“没有,喜欢。”
他说:“那你为什么吃这么少?”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看我不说话,放下筷子,开口说:“赵晗晨,抬起头看着我。我只比你大九岁,你今年十八岁,我二十七岁,辈分上我是你的舅舅,但你能别老一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眼神看我吗?我的心态尚属年轻,人也很豁达,和你的代沟应该不会很大,相反你与我沟通应该比跟你爸,跟我姐沟通更轻松,我既不会像他们那么死板,也有比你多的人生经历,能给你很好的建议。你可以和我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和我聊天,不要总是点头摇头,说话就一两个字。现在只有你和我,你甚至可以不用叫我舅舅,我都不会介意,你能放松点吗?别这么拘束可以吗?”
我被这一大段话说得有点懵,看着他脸上真挚的表情,我又点了点头。
这次他突然笑了,是那种很肆意夸张的笑,边笑边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说:“真是个傻姑娘啊。”
慢慢地我被他的笑感染,坐在对面也笑了起来。
之后他一直在找话题和我聊天,他问我最近看的电影,问我最近听的歌,问我对大学的憧憬等等。
我在他的引导下话逐渐变多了,我告诉他我在看《越狱》,他说他也看,他说他最喜欢林肯的弟弟迈克尔,和我讨论了很多剧情观点。他告诉我一些他上学时的事情,说他们当时训练有多辛苦,被扔到野外时三天两夜几乎没合眼,说他们宿舍发生的趣事,很多很多。
他说那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语气中虽未显露出怀念之情,但他不同于以往的明媚出卖了他的心绪。他一定很想念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景,那个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年纪。
吃完饭一点多,施北极问我:“平时都喜欢干嘛?”
我说道:“这几年学习这么忙哪有时间出来玩,有时候累了就去打打桌球放松一下。”
他似乎被我的回答吓到了,一脸诧异的看着我。的确,我喜欢的这项活动与我这个人完全不符。
他看了我一会说:“能给我说说你为什么喜欢台球吗?”
思绪回到几年前,第一次看别人打台球是在初一,学校对面的小卖部老板在门口摆着两个桌球台,吸引了很多小男生去玩,那些男孩子的身高只比桌球台高一点,瘦小的胳膊拿着台球杆似乎也很吃力,但他们每个人都玩得特别激动,每进一个球就激动地大喊,有时放学了我会借机去小卖部买东西看他们打,看着看着也了解了很多规则,但从来没有自己上手打过。
直至初中毕业,父母离婚,母亲离开的那天我心情很低落,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看见旁边立着一个牌子“黑八桌球”,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在门口站了很久,一个小哥哥从里面出来对我说:“小妹妹,你找谁吗?”
“我想玩。”我的声音中夹杂着怯懦,但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小哥哥似乎惊讶了下:“你才多大啊?你会吗?”
我没有说我看别人打了很多,自己没玩过。我说:“我会。”
小哥哥似乎被我脸上坚定的表情逗乐了,笑呵呵地说:“行,你会打那就进来吧,你要真会玩,今天就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