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宝撩汉的央央子(5)
再往前一段距离就是医务室,靳彧成松开商央,商央想要伸手捏住他的衣襟,未果。
待靳彧成出医务室,便远远的看见商央跟在郝老师后面亦步亦趋。
此时太阳从云朵里露出了脸,阳光晃了晃靳彧成的眼。
办公室里,郝老师带着金丝框眼镜坐旁边在办公桌上,反手撑着桌面,看着脸肿、脖子和脸上还有几道血痕的商央。
商央坐在郝老师的办公椅上,拿着棉签往脸上抹药,镜子中的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眉头紧皱,不曾舒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回吧,马上要上课了。”郝老师收起了药,拿走医药箱,将一只口罩放在桌子上。那时候他受伤无力反击,往后的路迷惘,他便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这个20多岁的年轻语文教师,年少时有着同商央类似的经历,因此对这个女同学多了些照顾,但除了师生情并没有多余的情感。
带着口罩的商央来到教室门口,喧闹的教室一切如常,她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整个人伏在桌子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她屁股还没坐热,任琳琳就从后排来到商央的旁边。
“央央,请假吧,我去和老师说?”透着商央的背,任琳琳都能感觉到商央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她这个状态,只能说是一具尸体钉在了位子上。
“不用了,我可以。”
此时上课铃已经敲响,任琳琳不得不回到座位。
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教室,看见匍在桌面上的女孩,一脸惊讶。
“商央,你不是请假了吗?”
被老师点名,商央的心跳骤急,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还没来得及说话,商央就被一个人拉了起来。带着口罩的她看到闯进教室的人,她更是惊恐,又有些心虚。
那人像是没有感觉到商央后退一般,他执起商央的手腕,对准备上课的英语老师说道:“老师,不好意思,商央从医务室逃了出来,医生说她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估计是害怕。”
英语老师看着台下的两个人,她同是一班和二班也就是靳彧成和商央所在班的英语老师,她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女孩子聪明、懂事,男孩子细心、有担当。
“商央,人的阑尾不是身上必须的部分,只是一个小手术,不用担心。靳彧成,你的英语成绩很好,商央英语差点火候,既然你们认识,你就帮她补补英语。”
“好的,老师,那我们就不耽误您上课了。”
☆、拉着商央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
靳彧成拉着商央离开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身后留下的是一间噤若寒蝉的教室。
这是第三次商央跟着靳彧成走,还发生在同一天,听说一天相遇三次的人有着特殊的缘分,那么不知道他和商央今天的三次相遇算不算?
大约是不算的,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商央有预谋为之,第二次是靳彧成翻遍校园才找到了商央,第三次是靳彧成故意在英语老师进教室后路过二班教室,看见商央埋着头坐在座位上,他将商央带走。
他以为商央不会去上课,因此他从医务室出来,来到英语老师办公室帮商央向老师请了假,事实上,商央这个时候的状态确实不应该去上课,发生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会选择逃避,可这件事情发生到商央身上,她却连逃避的勇气都没有。
离开教学楼,偌大的校园变得分外安静,落下一根针都可以被听见。
很轻微的喘气声在靳彧成身后时断时续,带着压抑的情绪,仿佛很担心破坏周围的安静。意识到自己走的太快,靳彧成放缓了脚步,倒是被身后的人撞了满怀。
“对不起!”商央小声地说。
“没关系。”
看,多么简单、苍白、无力的对话,靳彧成什么也没管,拉着商央径直的走,步子更大、速度更快。
他们出了校园,在拥挤、充满鸣笛声的马路上与一辆又一辆车擦肩而过,或是公交车、或是宝马、或是奔驰。
即使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彼此也没停下脚步,为了跟上靳彧成的步伐,商央的气息逐渐紊乱,上气不接下气,有好几次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都哈着腰,手撑着膝盖,看着额头上的汗珠在冬天的季节里滴落在柏油路面上。
时间终于停止,靳彧成终于停下脚步,商央感觉自己脑子里有千百只蜜蜂在飞,嗡嗡声不绝于耳,眼前一阵黑影,她摇摇头、晃了晃身子,在即将倒下之际,靳彧成扶住了她的肩。
“到了,我们进去吧。”
这一刻,商央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一幢医院大楼,上面写着“S市第六人民医院”,她第一次知道这家医院,这家医院很偏僻,他们两个人是走过了无数条街,穿过一望无垠的田野才到的。
商央对医院的恐惧是潜意识的,每每踏进一家医院,不管是哪一家,她都能感觉这家医院里有爸爸妈妈的一粒骨灰,都能让她回忆起那一场熊熊大火。
靳彧成几乎是推着商央僵硬的身体走进去的,大厅登记、上楼,动作一气呵成,才出电梯门,商央看见的是漆黑的走廊,“安全出口”的字样闪烁着绿色的光,最里面的一块牌子上红色的灯光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Duang、Duang、Duang”,商央路过第一个病房,一个病号服的男子正扒着铁门,用头不断的撞击着,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从病房冲出来卡住商央脖子的僵尸,她吓一跳,头险些埋进了身边人的臂弯。
“这是一家精神病医院,住在这里面的人大多是受不住某一次打击,从抑郁、焦躁到幻听、幻视,最后被送进这家医院。”
旁边有一间病房门开着,似乎很安静,靳彧成推着商央走了进去。
“呕——”商央感觉一阵反胃,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
只见里面的一个女子蓬头垢面的坐在床上,她的床面上还有洗不掉的暗黄色、明黄色的痕迹,而女子正一手抱着夜壶,一手抱着自己的脚往夜壶里伸,接着又往自己嘴里送,脸上还露出十分幸福的笑容。
越往高楼层的里面走,越能感觉医院里面的潮湿,周围不知何时已不再寂静,身处这里能感觉到整个世界充斥着哈哈大笑、咿咿呀呀的鬼哭狼嚎。
商央整个人身体都在抖,她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世界还有这么恐怖的存在。
“你猜,你会成为这里面的哪一位?”靳彧成抬起手,指点江山似的指着对面的一、二、三,三个病房。
这么说很残忍,也只有靳彧成自己知道他内心的担心,现在的商央绷着一根弦,可哪一天弦断了,她的生命力也会断掉。
“不——我不——”商央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一把推开身后的靳彧成,力量大的出奇,靳彧成都被推得退后了一步。
她拼命的摁电梯,在电梯开的那一瞬间她钻了进去。
“不——不能变成那样——还有弟弟——弟弟还在医院要人照顾——爸爸妈妈还在看着——不能——不能让他们担心——不能——”
出了医院,商央大口大口的呼气,周围只有自己的自言自语以及田渠里潺潺的流水声,才准备按照原路返回,没想到一个趔趄,商央险些倒进了沟里,好在靳彧成在她后面稳稳的扶住了她。
“现在去哪?”靳彧成问道,他不知道商央想通了之后回去哪儿,但是他肯定一定不会是学校。
“去一家医院。”商央说道,她摘掉戴在脸上的口罩,露出红肿、狼狈的脸。既然请假了,那就好好的逃避几天,反正她这张脸不宜见人。
“跟紧点儿,别待会儿说我把你丢了!”靳彧成站在商央面前,将脱掉的呢子大衣丢给她,撸了撸白色衬衣的袖管,他的笑容让人顷刻沉迷。
待商央回神,靳彧成已经走在了半个脚宽的田埂上,他的平衡力该有多好,在这一条随机蹦出一道沟的田埂上走得如履平地。
而商央呢?走在田埂上的身影像个不倒翁,东摇摇西晃晃,此时此刻她对面正有一道一米多宽的沟,是跳过去落到田里还是踩在沟里过去,她还没有决定好。
前面的靳彧成回过头,看着埋头盘算的商央,微微一笑,走了回去。
商央正准备跳过去,她是这样想的,掉不掉进田里还说不定呢!可是当她抬头,正好看见靳彧成朝自己走来。斜阳的余晖洒在他的发梢、脸上、肩上,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风不知从哪里带来几片枯叶,和斜阳一起构成了暖洋洋的背景,靳彧成连同背景好似一张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