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海(32)
那双无神的死鱼眼对移动的物品产生反应,于是当事人神色疲惫地瞥了眼过来。
神态宁静极了:“没事。”
“我只是在思考在哪里可以找到哆啦X梦,向它借到时光机回去宰了过去自己的手。”
宁枝一惊,谨慎道:“这两个现实是不存在的哦。”
“引力场很强的黑洞也行,直接把地球吸走……这个好,地球毁灭吧。”
“地球很无辜,所以说怎么回事?好好地要毁灭地球?”
“……”神情恹恹,“那退一步人类毁灭好了。”
“那也没办法做到,到底怎么啦?”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很想吐槽的发言。
为了让心情保持愉快,宁枝最近在看一些能让心情愉快的动漫和小说,比如银X、齐木X雄的灾难和一些让人愉快的小说等等,个性相较之前恢复了许多。她看了看没有精神的廉慕斯,担心她的状态,就算想着她应该不想受到打扰,还是登上了凉亭,在旁边坐了下来。
微风吹拂过耳颊,眼里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小树林从中的青草舒展腰肢,混合着泥土干净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嘘——”
宁枝试图重振眼前人的精神,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廉慕斯懒洋洋看了眼,食指压在唇畔上,示意噤声。
好吧。
尽管对廉慕斯不了解,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陪在一旁坐会儿还是能行的。
月考过后多出来的半天可以无所事事。远远传来大操场上男生们踢足球的热闹声,夹杂着热情的助威,短暂的青春总是赋予了活力和快乐,然而她们却像是提前退休的老年干部,在嘈杂的人声和安静的树林中静静回忆过往点滴。
两个人就这样对着森林发呆了半天,期间有六班的人路过,告诉宁枝班导在找她——怀着对廉慕斯和世界的担心,宁枝离开了凉亭。
——不管怎么说,希望地球和全人类在廉慕斯脑子里能坚强到最后。
小树林彻底安静下来,又独自一人的廉慕斯呆滞盯着树干上某一点,回想起周末的一幕,深深的羞耻和羞惭像潮水般阵阵涌上心头。只要加上一层羞耻滤镜,那么在挑战理性和理智上,她已经彻底占据了下风。
循环在廉慕斯脑子里的片段:她流着哈喇子,极其猥琐且色眯眯抓住戎予安的手,不顾他人意愿放在自己脏兮兮的脑袋上,试图蒙混过关。虽然戎予安没有责怪她而且温柔地安抚了她的浮躁,然而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就是个彻头彻尾不知廉耻为何物的流氓。
戎予安越是体贴善良,越将她衬托得鄙陋不堪。
为什么世界上没有时光机也没有后悔药呢。她在命运的岔路口选择了错误的方向。回想起周末的那一幕幕场景,廉慕斯深深埋下了脑袋。
异常兴奋感。
没能控制住情绪的异常,以至于行动快过了理智,给他人带来了麻烦和阴影。万一这位帅气的校草级人物回家后做了恶心的噩梦,在噩梦中被一只只油腻的手放在不知名的头上,那又是怎样的失策和失责。
廉慕斯仰着脑袋,感到愧疚。
至少短时间内她希望不要跟戎予安碰面,实在是太太太——太糟糕了。
等下,刚才跟宁枝的对话好像也很羞耻……什么毁灭世界毁灭地球毁灭人类啊,就算真这么想,说出来也会吓到普通人吧。
廉慕斯捂住脑袋,发出一声长长的、丧气的叹息。
——死了算了。
姜承悦心情不好,躲开了人来较偏僻的树林里抽烟。以前他和几个朋友都抽,现在很少碰烟了,但在心情烦躁时还是忍不住。他低头点燃了一支烟,在隐隐的火光中微昂起头,似乎在观赏清白的烟雾,俊目中有着一丝暗沉。
他不明白戎予安什么时候看上了慕斯。
戎予安的层次比他好点,段数也高,更擅长伪装,关键是更狠。曾经让他也禁不住升起强烈的不平衡感。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能装又会掩饰的人,有就算了,现在又要来抢他的人。
想到这,他嘲弄地笑出声,又吸了一口。没有了平日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看着手中的烟。
一个人染上了烟瘾就很难戒掉,喜爱也是这样,喜欢上一个人就很难脱身。
他喜欢廉慕斯。
但现在戎予安也喜欢她。
戎予安的性子圈子里都了解,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争是争不过的,戎予安的心肠比墨水黑,有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偏执。
想起戎予安被他找上时。
“你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掐灭烟头,在烟灰缸里用力摁下,“第一次听到,很有意思。”
他说话时漫不经心,仿佛真的无动于衷。如果不是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危险,倒装得跟真的一样。这就是戎予安和他不同的地方,在意和不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轻描淡写后,不知什么时候会把掉以轻心的人踩在脚下。
这次他却掩饰得不够好。
烟蒂落在地上,碾熄,姜承悦抬头,敏锐看见了凉亭中的人。
呆呆的,愁愁的,趴在凉亭的栏杆上,又在想奇怪的事情了。每次都喜欢一个人跑到偏僻的角落里待着,这种行为乖巧可爱,以前就只有他和另一个人知道她这个习惯。
他等的足够久,久到那个白痴主动放开了手——看着后果不是没有悔意,但更多的是欣喜。他以为终于等到了机会。
凉亭中的人隐约有看过来的迹象,姜承悦驻足观望了半晌,转身离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
廉慕斯躲人的技术炉火纯青,只要发挥出来,还没有人能够轻易找到她——叫同学?她下课不在。熟悉的地方也不见人影,甚至连最喜欢的甜牛奶都可以忍住,总之——不能和戎予安碰面。
谁想和黑历史的另一名主角进行历史性的会晤呢。
这期间也有几次风险,差点与辜负的受害人会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戎予安偶尔会出现在回教室的必经之地,那颀长挺拔的体型明明应该显眼无比,却似乎总会恰好被挡在某些遮挡物后,难以察觉。
不管廉慕斯如何抗拒,她和戎予安不得不见面的日子还是越来越近。
因为运动会要来了。
A中的秋季运动会总是举办得格外隆重。学生们一个个信心十足、面带微笑走过了入场式,然后是校长冗长的演讲以及每个年级的应援团满腔热情的呐喊助威——A中施行年级对抗制:初一初二对抗,高一高二对抗,优胜的一方在学期末的评优上会集体加分。
至于初三和高三,他们忙于学业,不参与这类强身健体的活动。
婉姐她们苦学业久矣,对学业外的事情分身乏术,廉慕斯少了许多避开戎予安的手段。最可悲的是一抬头,就见到朝拒暮绝的人就在列队不远处。
“慕斯,这个彩纸这样剪,然后这样一折就好啦。”示范着剪出了锁链状的纸链,女孩笑容灿烂阳光。
不,她不是很懂。
低头看了眼手中破破烂烂,轻轻一扯似乎就会碎掉的迷之纸条,廉慕斯瘫痪了表情。
班级里有人在应援团做后勤,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应援团现在完全忙不过来。班级里其他人都在参加比赛,无所事事的廉慕斯就过来帮他们剪纸。
不过她现在更怀疑自己得了手残症。
在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做出了勉勉强强的样子,同班女生开心抱住了她。
“太好了!”给了个大大的拥抱,又磨又蹭,“交给你啦慕斯!”
“唔……”这胸太大了有点喘不上气。
等人一走,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表情更加瘫痪麻木——算了,大丈夫不拘小节。
干杂活的地方位于讲台后面的清净角落,后勤部门还是很安静祥和的,偶尔聊两句天,无伤大雅。廉慕斯没一会儿就做了老长的缎带。还没安心下来,门被人一把推开。
带水过来的女生两眼放光,抱着一堆水气喘吁吁:“篮球赛开始了!走走走!”对纹丝不动的人,“哎,慕斯回来再剪啦,一起去看篮球!”
这句话点燃了安静的后勤部,一群女生轰轰烈烈赶往A座体育馆。
篮球只是一个球罢了,重点是打篮球的人。
男生们打篮球时拼搏的英姿似乎会将他们的魅力放到无限大,如果身手敏捷、球技娴熟更能赢得女生们阵阵欢呼。那些英气勃勃、激情焕发的少年们好像个个跳跃着闪耀,无论是眼神和姿态,都牢牢抓取着旁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