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蛇(160)
我点了点头,想到张奉先体内心蛇已醒,将白水拉了起来,准备去张奉先院子里,让白水先看看。
结果刚一出房门,就见一个小道童低垂着头站在房门外的花圃旁,见我们出来,忙用清脆的童声道:“太师父请两位去天师府。”
他小脸极为紧张,双腿发僵明显站了很久了。
想到我们醒来还窝在床上说了一会话,脸上微微一燥,连忙松了握着白水的手,结果这条蛇居然紧紧抓着我不肯松手。
在人家道家圣地,小孩子面前——
我强压着脸红,边跟着小道童朝前走,边问他道:“张天师让你等多久了?”
“从中饭时就站在门口了,天师说等你们出来就可以了,清心大师说让我离房门远一点,要不然听到什么不好的声音会有损我的修行——”说到这里,小道童眼带惧意小心的瞄了一眼白水,复又飞快的垂下了头,明显他并未理解清心那老不修的意思,以为是白水会念什么引入人魔的经咒。
我先是一愣,感觉到白水手紧握了一下,顿时在心里暗骂清心果然有辱佛家高僧的名头。
刚一进天师府正堂,我只来得及看清里面坐了许多人,就听到清心大声道:“你们这一人一蛇也太轻狂了些,大白天的小两口躲在房间里大半天,孩子都有了,急什么吗?”
比脸皮厚,果然比不过清心。
我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立马轰塌成渣,白水冷哼一声:“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摩鸠会号称悬空寺不出世的佛法天才了?”
“那是因为我教得好!”清心一脸的得意。
白水拉着我进去,在众人注目之下,径直在主座下的第一个位置坐下,这才摇头道:“如果他佛法不深,早就被你气死了。至于为什么不出世,实在是怕见人。”
“为什么?”清心似乎对这个徒弟还算上心,皱着眉凑过来:“他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怕见人?”
“他是在怕……”白水扭过头,眼光在清心脸上一飘,声音飘荡地道:“别人知道他师父的名号,他丢不起那人!”
清心先是一愣,等听到张天师闷笑时,才瞪了白水一眼:“毒蛇原来也毒舌,只是不知道是此蛇毒还是彼舌毒?”
“皆毒。”白水冷瞟了他一眼,转眼看着坐在轮椅上不出声的张奉先:“你心中欲蛇已醒,虽然用巴蛇骨压制,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算我施法控制,如果蛇主强行催生,依旧会醒。”
心蛇与人心脏相连,借心脏供血而生,不醒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只要一醒,先是想挣脱长在心脏上的蛇尾,二是想冲出黑暗密封的胸腹腔,那时被控的人将会有着噬心绞肠之痛。
“我这具身体还有点用,还请尊上先想办法控制一二。”张奉先脸上那种疯狂已然不见,或许从见到阿蒲后,他那种执念已经消失了。
“蛇骨针!”白水瞟了我一眼。
我忙去问了断,去无波井之前,是他磨骨针来着。
了断立马出去拿了,不过等拿回时,那针依旧比较粗,毕竟磨成针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我看着磨了大半天还有牙签粗细的蛇骨,也有点诧然,这么粗刺进心口,会死吧?
“要不你用法术变小?”应该有这个本事吧?
白水脸色抽了一下,朝我白了一眼,苦笑道:“磨针不只是要它变小,而是在磨的过程中加附的人意志力。这就好像越是用心的工匠作品就越有灵气一样,就是因为倾注了心血,蛇骨针也是一样。法术变大变小自然可以,没有意志力,插入心口跟银针没什么差别。”
不用我发话,了断立马拿着银针出去了。
白水径直走到张奉先面前,伸手挑开他的道袍,然后覆盖在他心中上。
原本因为喝了蛇骨汤而沉睡的心蛇立马蠢蠢欲动,而且越动越厉害,几次欲从张奉先的体内冲出来。
白水沉神将手覆盖在他胸口,似乎在静待什么,猛的手上白鳞闪现,跟着他手指如勾,直接戳进了张奉先的胸口。
连噬心绞肠之痛都未曾吭声的张奉先闷哼一声,白水掌中带血,飞快的将手指勾出,朝我轻声道:“备刀!”
我急忙将小刀掏出,跟着凑了过去。
只见白水手掌布满鳞片,已然是蛇爪的模样,那雪白的爪子上,却勾着一根漆黑的东西,丝若鱼线,看上去同样极具韧性。
被勾出后,两头还藏在张奉先体内,白水似乎十分吃力,一点点的将那根黑线朝外拉,而随着黑线出来,张奉先体内的心蛇越发动得厉害。
张天师连忙冲过来,伸手摁住张奉先的腹部,控制住心蛇,看着白水道:“这是?”
“抽出蛇筋!”白水双目注视着指爪勾出来的蛇筋,沉声道:“这心蛇是被人种下的,无卵无种,如若滋生只有靠蛇筋,蛇筋被抽,它必定无力作怪,蛇身也会慢慢坏死,到时剖腹切尾取出蛇身既可。”
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法子,对白水佩服不已。
那边清心也凑了过来,这次半句话都不多说。
“云舍注意,等两头都扯着皮肉时,你快速将两头皮肉都剜出来,蛇筋在人体十几年,周围皆是小筋,下手一定要又快又准。”白水额头也冒出细汗,明显这抽筋也是极耗精力的。
我手握着刀,注视着黑筋的两头。
心蛇似乎感觉到抽筋之痛,在胸复之间冲撞得更加厉害了,张奉先虽有张天师在一边相助,却依旧忍痛忍得生生咬出了血来。
“准备!”白水随着黑筋抽离慢慢后退,眼看着张奉先胸口一大团皮肉因着黑筋被扯起,他低喝一声。
我立在张奉先身旁,眼看着胸口两团扯起的肉因为被拉扯出伞状,手中小刀一转,用剥蛇皮的速度,片蛇肉的精准飞快的转动,将那两块肉剜了下来。
第156章 故事
剜肉之痛,张奉先猛的闷哼一声,跟着就晕了过去。
张天师急忙护住他的伤口,我收了小刀,急忙掏出银针在他心口旁扎下几针止血,旁边的道童急急拿事先准备好的伤药敷上。
胸腹之间那条心蛇如同癫狂般的乱窜,这种寄主而生的共生物种,并不会弄死寄主,出于本能,它们也知道,寄主一死,它们也必死,所以它在里面闹腾得再厉害,也不过是让张奉先痛不欲生而已。
见蛇头几次撞到肚皮上,好像要冲出来,我一边摸着张奉先的心跳,握着银针先试着插入与心脏相连的蛇尾,跟着见蛇头一昂,下手如闪电隔着肚皮就将长长的银针扎了下去。
那蛇头立马停了下来,就算昏迷依旧冷汗直流的张奉先这才身体一松,软瘫了下去。
“多谢二位!”张天师带着道童急急退到后面的房间去医治了。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才转眼去找白水,却见他跟清心两相对坐在小几边上,二人眼睛皆盯着一个茶盏,凑过去一看。
只见茶盏里正盘着那团抽出来的黑色蛇筋,这蛇筋两头都带着剜下来的血肉,一时有血供应并未死去。
而那两团肉血之中,有伞状的黑根盘扎在血肉之中,那根这会还因为血肉边缘涌出血来,朝着肉中间带血的地方挪去。
“有意思!”清心看着直咂舌,朝我伸手道:“云丫头,拿根银针来!”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我掏出根银针却只是递给白水。
“你说你这丫头!”清心气急,抬头瞪我,可白水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立马道:“你们这是夫唱妇随,看得老和尚我都想还俗了!”
白水伸手将我拉到身后,捏着银针轻轻一扎黑筋,那黑筋似乎吃痛,猛的两头窜起。
那根扎附着的两团血肉飞快的从茶盏中飞了出来,重重的搭落在旁边的椅子上,黑根还从血肉中爬出,朝着椅子里扎去。
整条黑筋都拉扯伸直,足有二尺来长。
“烧了吧!”白水将银针递还给我,看着清心道:“看出什么来了?”
“这东西肯定就跟虫子一样蛰伏在蛇骨之中,种下时,细若牛毛穿衣而入,瞬间进入人的身体,人当时肯定被迷惑,所以不会有感觉,等进入人体后,本着求生的本能,这东西一头扎在血肉中,另一头探入心脏,慢慢的长出心蛇,然后它寄生在蛇内,蛇寄生在人体内。厉害啊——”清心摇头清叹,朝白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