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本来愤怒不屑的脸,在被迫听着陈玩连珠炮一样的话之后渐渐变了,听到最后,她手已经放了下来,眼眶也红红的,心口有一种难受酸闷的感觉,陈玩听见了她微压抑的吸鼻子声音,在夜色里,两行晶亮的东西从女孩儿眼眶中滑下。
陈玩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她,“你别说了……”
女孩的母亲也被陈玩说的话打动了,她刚才惊魂未定,也惊诧于她突然的举动,但想到这陌生女人形容的话,她发现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的想法跟她说的竟是差不多的,她会遗憾,会担心,遗憾有好多事没交代,担心孩子受伤,怕她过得不好,也更怕她一辈子内疚……
陈玩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又看着女孩,“明白了吗?这世上谁最真心爱你,最为你着想,对你最好的人?”
女孩吸吸鼻子,闷闷应了声:“嗯……”
“那你现在该怎么做?”陈玩放开她,拍了拍她的肩。
“我明白了,大姐姐。”
“嗯……我当初也跟你一样,但我没这么幸运,我没守住我的家人,所以希望你别像我一样。”陈玩摸摸她的头,又对她道,“去吧。”
“嗯,谢谢你大姐姐。”女孩朝她露出抹笑容,虽然妆容花了,但陈玩觉得现在这笑容是最好看的。
女孩绕过陈玩,突然扑进自己妈妈怀里,她刚才看见她妈妈差点被车撞那一幕,其实是非常害怕的,只是那当会儿还没彻底醒悟,面子也拉不下来。
但刚刚听了这位陌生姐姐这样仿佛亲身经历的形容,她发现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而现在想来,那些虚荣玩乐的东西,有哪一样有这样爱自己的妈妈重要?
女孩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认错,中年妇女擦擦眼泪,欣慰的抱着她,然后也抹着泪朝陈玩感激的笑了,又声音沙哑的说了声谢谢,才牵着自己的女儿回家,女孩看着陈玩,又朝她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然后让她回家小心,就跟着母亲依偎着离开了。
陈玩也笑了笑,然后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前方,有点沧桑的样子,嘴里还随意哼着,“无敌是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空虚~”
陆林谦看陈玩孤零零的身影,又想到刚看见的一幕,他嘴角牵出温柔的笑,目光也越来越柔和深邃。
陈玩的车终于到了,她坐了上去,陆林谦看她的车离开,才对着前方道:“可以走了。”
临江柏翠山天字一号别墅的大厅里,正在进行一场宴会。
大厅正门大开,进门穹顶上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奢华。
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侧边工作台上摆放着精致的食物,昂贵的鱼子酱、生蚝、神户牛肉……搭配威士忌、香槟、白兰地等名品酒类。
陈玩站在一处角落,拿着杯香槟酒,微倚靠着一个高脚桌。
她稍稍扭了扭脚踝,后跟处偶传来刺痛,陈玩控制着表情,依然镇定自若。
这是她进入会所后做的第二份工作,也就是在这里穿着美丽,些微性感,然后安静的——做个花瓶。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她发现今日还来了好几个模特和二三流的小明星,她们穿梭在人群里,和一些人物攀谈着。
一流明星一般都是某人的女伴,一进场就会成为比较耀眼的存在,毕竟是大明星。
但陈玩所在角落,也有不少人往她方向看来,她今日按规矩穿了件黑色晚礼服,胸前V字领口,复古红唇波浪卷,整个人性感又美艳。
很多人一看见她还以为是某个新进娱乐圈的小明星,所以一开始就有人来搭讪,但陈玩都只是礼貌的搭理两下,并不热情,那些人也就慢慢淡了,毕竟这样的场合最重要的还是交际和生意,若是能猎艳那也不错,但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陈玩见某些跟她一样身份的女职员违背规则主动与一些富豪攀谈,抿了口酒,这规定说到底也控制不住那些火热的心。
陈玩只想就这样安静当花瓶就够了,她脚做武替时受伤了,偶尔动作就会十分刺痛,她想赚小费,但却没发现让她中意的目标,虽然有不少富二代,但德行和气质没一个吸引她的,所以她也难得主动,把花瓶钱挣了就行了。
大厅里人越来越多,陈玩发现了汪宝澜,她现在正跟一群同样身份的千金名媛站在一起,她也看见了陈玩,朝她鄙夷又高高在上的微笑了一下,倒还没来找茬。
陈玩其实除了汪宝澜也见到了六年前的某些狐朋狗友,他们有的人看见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大部分看见她都当不认识,反正她现在已经落魄,跟她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陈玩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从来不怎么在乎旁人目光。
不然当年也不会大小姐名声这么差了。
陈玩百无聊赖的朝大门处看去,见终于走进来一人,她看着就觉十分赏心悦目。
陆林谦是和陆董以及陆夫人一起进门的,他一身黑色西装礼服,打了个温莎结,气质温润,面上带着浅笑,看着十分英挺俊朗。
陈玩见他十分谦逊有礼的与人打招呼颔首,她就一直欣赏的看着他。
她觉得自己眼睛都好像被净化了,这一屋子虽然尽是奢华,但看多了难免腻味,而陆林谦就是解腻的那个,清新干净。
陈玩瞧着瞧着,突然见陆林谦的视线也向她方向扫来,正好与她的视线碰上,陈玩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她朝他举了举酒杯,陆林谦也嘴角一弯,朝她光风霁月的笑了笑。
陈玩觉得更赏心悦目了。
而在陈玩对面,汪宝澜见陆林谦看向陈玩方向,看他二人在空中相视一笑,眸色一下变得有些阴冷。
陈玩本来有了点兴致,结果在看到之后进来的某人,好心情又败坏了个干净。
周钦时是与岑桑一起到的,两人一前一后进场,周钦时刚拿了杯酒就有人上前攀谈,而岑桑也站在一旁端了杯酒,应对得宜。
陈玩看周钦时身边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圈子,那些男人们端着酒,有的还揽着美人,在与他攀谈着,不过周钦时很快就离开了圈子,只拿了杯酒侧身靠着临窗的长方形高脚桌。
岑桑也在他身边同样手上一杯红酒,两人好像偶尔会说几句话,岑桑脸上带着温雅浅笑,而周钦时则偶尔低头轻晃酒杯,侧脸线条隽冷如画。
陈玩盯着他,眼里隐着团火,还有些不屑,周钦时也是看见了她的,在他刚进门的时候,那会儿两人目光对上,陈玩眼神挑衅,而周钦时却只是冷淡扫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惊讶她会在这里。
又或者说这不重要。
但陈玩总觉得他这一眼也是暗含嘲讽。
陈玩收回目光,她在想这一次周钦时这混蛋会不会如她所想,真的不再搞之前那种卑鄙手段。
她喝了口酒,听见身后渐渐传来议论声。
陈玩离她们近,不得已听得清清楚楚,是在议论周钦时和岑桑。
而且这议论者中看来还有他们高中的同学。
“这周总,长得可真帅啊,还这么年轻有为……”
“是啊,你看这么站着,那身材气质,这画面感,我还以为是哪个大腕电影明星在拍电影呢。”
“别说,年轻有钱还长得这么好,不知道有多少明星想爬床……”
“不过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位周总的绯闻啊……哇,这样看来这男人也太优秀了吧?”
“优秀又怎么样,没看见人身边有人了,岑氏集团唯一的千金,你能跟别人比?而且他们两个可是从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了……”
身后那人说着当年的事,陈玩又把视线投向窗前的两人,想着周钦时这混蛋怎么现在还没跟岑大小姐结婚呢?好像连订婚都没有?
当年,周钦时来陈家不久就转入邯高后,岑桑这样女神般的存在不知怎的就好像格外关注他,不过也是,他俩都是学神,而且周钦时来之后,就把岑桑年年稳坐的第一宝座给抢了,岑桑不对他关注好像也不行。
那会儿周钦时本来都是独来独往,后来岑桑开始偶尔出现在他身边,学校里便开始传出流言,但岑大小姐好像并不在意,只说两人是同学朋友,依然还是时常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