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治疗师(36)
其他人每人兴冲冲地拿了一件礼品回去,我把剩下的收起来,大头是保住了,陆曾翰的损失每人一件,十万可以打住了。此刻我总算明白陆曾翰那句“我有办法”意味着什么。我对他由衷说道:“我们合作得也很默契。”
陆曾翰勾唇一笑:“不敢当。你的默契还是留给外面那帮条子吧。”
什么条子,可真难听。我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我只是觉得太闷了,喊大家出来玩玩罢了。”陆曾翰一幅不在意的样子,摆弄着礼物,眉眼全是笑意,“今天你可是最大的赢家。”
“是。”我也笑得由衷,“不过我不能得了人情又得便宜。这些东西都没拆封,你应该可以拿去退的。”
“哈哈哈,”陆曾翰笑道,“所以为什么我帮你投骰子呢?只有你这个笨蛋会给我省钱,才不至于赔得卖肾。”陆曾翰从礼品堆里挑了一个递给我,“不过也总归要有个彩头,中秋快乐。”
我接过来,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莫名地很开心,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偷吃冰淇淋一样,有了属于我们的秘密,还有属于我们独特的幸福。
我轻叹口气:“这些礼物,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他说只有我会把这些博到的会饼还给他,而我也确实不明白其他人的情绪为什么会跟着这些东西转移得那么快。
“不是东西有吸引力,是她们的生活,麻醉到如果没有刺激,就平地起不了波澜。”陆曾翰说道,“白天不知道夜的黑啊。”
“真是悲哀。”我不理解,“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把自己变成行尸走肉呢?找一份自己胜任的工作,不比陪着这些男人醉生梦死耗费青春更好吗?就算能换来钱,人却废了。”
“呵呵。”陆曾翰冷笑了两声,看着我目光深沉,“在你眼里,她们就该去死了吧?”
我自觉失言,毕竟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的,也许有和他私交还不错的。我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没有瞧不起的意思,我只是替她们惋惜。”
“惋惜?那还是不必了。也许她们在用自己耗费的肉体和青春,去成就别人的清高呢。”陆曾翰轻描淡写、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两句,转而看着我笑笑,“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像你。”
我有点懵,他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在他的表情里看不出来。我当时以为他在暗暗赞许我独立自强,后来才知道,他只是说我运气很好。
气氛有点微妙的凝固,我转了话题:“对了,你怎么能投得那么准?赌神啊?”
“奶功。”陆曾翰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得意,“从小就陪着我爱赌的老爸上桌。还记得在我初中的时候,我爸在和朋友玩赌大小,我给他扔了一把,直接全部翻盘。他一高兴,问我想要什么,我要了辆车。”
“你也是骑自行车上学?”我终于找到一个和他的共同点,“我也是。”
陆曾翰瞥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汽车。”
“哦——”我没了词儿,没想到他还是出身土豪,憋了半晌憋出一句,“你初中有驾照吗?”
“没有。所以从来没开过。后来有了驾照,也没开。”陆曾翰的语气有点沉郁,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飘过一丝痛色,“这是个我不愿提起的往事。”
“是什么呢?为什么有了驾照还不开呢?”我跟着他的表情心也沉甸甸的,抬眸静静看着他。
“因为,”陆曾翰的声音飘得有点远,忽然转头冲我促狭一笑,“因为我在逗你。辛可乔,这么久了,你还是不带脑子出门。笨死算了。”说完轻轻在我脑门上给了我一记“栗子”,“哪那么多故事,我特么天天和这群人混一起,吃喝嫖赌抽什么不干,玩个骰子不是轻而易举?”
“你!”我捂着脑门咬唇看着他,“你的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第六十六章 她是瘾君子
“知道还老犯。”陆曾翰笑道,“还是骗得你浅,不长记性。”
我的心揪了揪,柔柔地看了看他,还是笑了。对他,总是很容易就来气,却也很难真的生气。有失意、有落寞、有伤心,唯独没有真正的气愤。
任务完成,我得下去了,我偷偷从碗里拿了一颗骰子藏进兜里,可手里还拎着陆曾翰送我的东西,实在不方便。我索性打开,如果能直接揣兜里就省的包装累赘了。里面是个小小的方盒子,打开后,一枚宝格丽的三环玫瑰金戒指,三个圈上还镶着碎钻,时尚漂亮又设计感十足。只是偏偏是个戒指。
我抬头看着陆曾翰,他也正看着我,耳根微微有些红,嬉笑着解释道:“这个真不是我故意的,这么多礼物,我哪知道什么装着什么。我就是挑了个最小的,原想省钱来着——”
他这个理由真的很找打。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试探着说道:“要不,咱换一个?”
我用力把戒指套在了左手的食指上,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俏皮一笑:“不好意思,落子无悔。送出来就别指望要回去。”
他微微一怔,再看向我,眸子里好像化了什么似的,幽深中带点亮亮的神色,盈满了笑意,瞥了眼我戴戒指的位置,笑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我没理他,拿着刚才她们画好的画盈盈走下楼去。
杨意泽在楼下等着我,看我下来忙迎上来:“辛姐,怎么样。”
我点点头:“拿到了。”我和杨意泽走到一楼的房间里,我一张一张细细翻看着她们的画,并对照着评估表计算着分数(GIQ),定性加定量能更准确地说明问题。
“房树人”(HTP)测验是绘画治疗的核心方法,也是精髓,是一种投射测验,在一张纸上画出房子、树木和人,不仅能有效地测试出人的人格和性格特征,也能测智力。通过房树人测验,能有系统地把潜意识释放出来,还可以进一步治疗。我目前还不需要对他们进行治疗,只是通过这种典型而传统有效的疗法,去分析这些人的心理状态。
只是因为环境有限,我不能给他们发放彩笔或者蜡笔,只能用铅笔简单地做个定性以及定量的分析。
“咦?”杨意泽也一张张地翻看着,忽然惊讶地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画,连旁边的民警也似乎在憋着笑。
我拿起画,脸瞬间通红,陆曾翰可真讨厌,他的画上根本没画什么房树人,而是给我画了张素描,素描的水平不敢恭维,但是我的发型和下巴上的一颗小痣却被他画得惟妙惟肖的,一眼就能看得出在画我。我忙把他的画倒扣了过去:“这张没用,待会再说。”
为了掩饰尴尬,我拿出丁晓晓的画,这也是白队让我着重分析的人:“你看她的画,占据整张纸的比例很小,说明她对自己是不太有自信的,甚至潜意识里是有点自卑的,但是她画的时候用笔却很重,说明她想表现自己,想通过用力的表现,克服内心的自卑。但是似乎有点用力过猛,并不能起到她想要的效果。”
“可是这个丁晓晓很能说啊。”杨意泽有些不解,“这些人里,她最能说了,嘴巴一刻不停,一副包打听的样子。真看不出来她自卑。”
“所以说一幅画胜过千言万语。”我笑笑,“语言是会有欺骗性的,但无意识的绘画不会,它能最真实地、最细节地接近人的内心。比如丁晓晓,她画的房子没有烟囱,说明她在原生家庭缺少温暖,特别是心理的温暖,这也可能是导致她自卑的原因。同样的,她画的树和人的比例远远小于房子,同样是对自己不自信的体现。只不过,她用多说话,来对抗自卑,缓解压力。画面的其它特征,也都是很普通,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地方。”
杨意泽在消化着我的话,而旁边的民警已经听得呆了,看着我完全是一幅看着江湖摆摊算命先生的目光。我无暇顾及,继续对杨意泽说道:“也许白队觉得她话多,鬼故事又是她讲的,会不会是她故意散播恐怖信息。但依据目前绘画的情况,她没有那个心机。”
我抽出了章瑶的画:“这个女孩子,就有的说了。她最先画的是树,而且反复修改涂抹了很多次,树在绘画分析里代表自我,象征生命和成长。她的树画得极大,比例远远大于房子和人,说明她对自己的现状不满、压抑,想挣脱。而且树上画了苹果,只有年幼的孩子才会这么画,苹果表示她有依赖和口腔的需求,而成年人抑制不住的口腔需求,只有毒品,她一定是个长期的瘾君子。甚至,因为吸毒太久,神经系统也发生了病变,有抑郁和精神分裂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