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治疗师(17)
“你不是和邹昱凯关系要好吗?怎么这次他被抓你毫不在意?”我问道,“按理,不是应该你跑前跑后张罗吗?”
“这次警方有确凿的证据,我的能量已经达不到了,需要邹总从高层协调,我能做的,就是在昱凯回来之前把远航的船舶业务梳理好。”陆曾翰悠然边吃边说。
“这次的证据的确挺要命的。”我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凶手真的不是他。”
我顿了顿,本来等着陆曾翰追问我为什么觉得邹昱凯不是凶手,但陆曾翰这个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果然又一次没让我失望,他笑了笑:“所以我只要等他回来就够了。”我要说出去的话又憋了回来。
吃过饭时间还早,陆曾翰带我去雅筑楼上的茶室呆了会。这里想必是会员或者贵宾才能来的,装修古典雅致,还有茶艺师进来专门给泡茶,只是陆曾翰挥挥手给撵走了:“拿两杯茶进来就好。”
我从包里拿出创可贴递给他:“贴上吧。”刚才划了他的手有点渗血。
“哪就这么娇气了,跟个娘儿们似的。”陆曾翰把创可贴揉了一团扔到了垃圾桶,“在这歇会儿,一天脑子也没个清净的时候,晚上待会还有一场酒局。”说完斜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我没说话,把他的手扯起来,直接撕掉创可贴的包装纸给他摁上:“刚买的,别枉费我跑一顿。”说也奇怪,我自己手上这么浅的口子也不会在意,可在他手上,就分外觉得扎眼。而他的手,却不像他的脸细腻白皙,十分粗糙,还有疤痕。
“刚买的?”陆曾翰只疑惑了一瞬随即明了,“难怪刚才洗手间去了那么久。这附近药店可不好找。”说完看了看自己被创可贴包上的手,自嘲似的吹次,“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当回事儿过。”
第三十七章 初心动时(三)
“哦,是吗?”我静静看着他,温声问道,“家里人总会关心你吧?”
“男孩子,皮糙肉厚的,谁管你。”微表情暴露出陆曾翰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眼角看向窗外,脚尖向外撇着,一副远离我的态势。
我换了个问法:“你觉得被人关心的感觉和关心别人的感觉,哪种更舒适呢?”
陆曾翰怔了一下,眼里的光突然冷了下来,仿佛受伤一般冷笑道:“辛医生,你这是在给我治疗呢?”
我一愣,有一部分职业病,聊着聊着跑偏了,往心理咨询方向偏了,但也有一部分,我的确真的想了解他,不是医生对病人的了解,就是对这个男人的各方面,都渴望了解。可我说不出口。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抿紧唇没有吭声。
“好,挺好。”陆曾翰又一次笑得像个狐狸,“我这钱花得真他妈值。”说完腾地站了起来,背对着我看着窗外。
我错了吗?我愕然待在原地。从治疗师的角度,我没错,他花了诊疗费,我来这里不就是给他诊疗的吗?可从情感上,好像我又错了。
只是几十秒,陆曾翰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转身对我嬉笑如初:“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只是真的想去了解你。”我努力说出了这几个字,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有点委屈地咬着唇。
陆曾翰闷闷地笑出了声:“我说辛可乔啊,你就不能长点心,心理素质好一点吗?咱两是你治我呢,还是我治你呢?”
“陆曾翰,你认真点行不行!”看着嬉皮笑脸的陆曾翰我忍无可忍,我的一片心思,像对着个驴肝肺。
“好好,下次我认真。”陆曾翰应付着我,看看时间,“我得赶场去了,走,先送你。”
回去的路上没有开空调,车窗开着,南风轻轻入怀,带着一点海风的味道和绿树的清香,我不时偷偷看一眼专注开车的陆曾翰,心也随着夏日的风在轻轻摇荡。半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我要下车,陆曾翰忽然叫住我:“我们好歹也加个微信吧?都这年代了,总用电话,多见外啊。”
我是从来不加来访者的,心理咨询师要树立威信,所以要保持一定神秘感。但和陆曾翰,还有什么神秘感可言。我让他扫码加了微信,我微信里的好友非常少,还不到二十个。陆曾翰加了后,点到我的微信背景图像愣了一下,看了很久才缓缓问道:“这是谁?”
“我姐姐。”我回答道,我的背景是和姐姐的合照,“她很美。”
“是。”陆曾翰说着,声音好像飘得很远,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似的冲我一笑,“比你好看多了。”
“谢谢啊。”我白了他一眼,下了车。
我脚步轻盈地往回走去,在楼下看到了韩牧之的车,糟了,刚才没注意,赶紧拿出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我晚上一直调了静音。我看了看手里的纸袋,硬塞到了包里,好在包足够大。给韩牧之看到,又要不高兴了。
推开房门,莹莹冲我比划着韩牧之在洗手间。我忙溜到屋里把陆曾翰送我的山寨表塞到衣柜里。出来时,韩牧之一脸阴郁地看着我,我尴尬地笑笑:“牧之,不好意思,没听到你电话。”
第三十八章 学霸吵架
“你出诊了?治疗得有进展吗?”韩牧之虽然问着,但目光却很冷。
“还——”我也编不出来,只好实话实说,“没有。”
“你能三次治疗让厌食症患者吃饭,第二次就让PTSD患者说话,和那个陆曾翰光治疗就三次了吧?还是出诊,竟然没进展吗?”韩牧之眉头皱了起来,“可乔,你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牧之,你又多心了,我能有什么问题?”我不敢看韩牧之,坐到了沙发上,最近一向温和的韩牧之脾气越来越大,而我竟然也不敢面对他,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
“你没问题吗?约的7点,一个疗时,现在11点你才回来,你是去治疗吗?还是去约会呢?”韩牧之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微颤,“你和他,难道不是移情吗?”
“牧之!”我脸色惨白,站了起来,移情,是对一个治疗师最大的侮辱,“注意你的措辞,我没有那么不专业。”
“你现在哪还有一点专业精神?专业的治疗师,会出诊吗?会和来访者私下接触吗?会和他一起吃饭聊天吗?我觉得你该反思一下自己,理清楚到底是他移情了,还是你逆向移情了!”韩牧之提高了声音,脸上由于激动而微微泛红,“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提醒你,你离一个专业的心理治疗师越来越远!”
我咬了咬唇,开始口不择言的反驳:“你拿我当朋友了吗?你不过是同情我,施舍我。”
韩牧之气极反笑:“我为什么要施舍你?我有病的吗?”
“你是九型人格中的第二型,助人型人格,典型特征是通过帮助别人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我急起来也充满了攻击性,“你不过是在我这个没有朋友没人关爱的人身上寻找满足罢了。”
“辛可乔,你没心。”韩牧之冷冷看着我,眸子里是碎开的痛心,整个人都像被打倒了似的瞬间抽离了所有的力气,过了半晌,才极疲惫地转身道,“你休息吧。”说完快步走出了房间。
我跌坐在了沙发上,一身大汗,从抽屉里取了药吃下,竟然没用水也干咽了下去。我扶着额头,从未有过的懊悔和茫然,让我手足无措。
半晌,莹莹才低着头对我说道:“可乔姐,对不起,那晚在酒吧的事,我还是告诉了我哥,他大概是生气那个陆曾翰强吻了你吧。”
“我错了吗?”我看着她,有点无助。
“我不知道。”莹莹嘟着嘴,看着我缓缓说道,“但我觉得,我哥大概是凉凉了。你看那个陆曾翰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亮光和星星,看我哥,你就没有。”
“是吗?”我尴尬地摸了摸脸,“没有吧?”
“有。”莹莹回答得很肯定,“但是那个陆曾翰,油嘴滑舌的,一看就是个撩妹高手,可乔姐,不是我偏心。虽然我希望你和我哥好,但如果你喜欢的是别人,那人又值得你去爱,我双手双脚赞成。可是陆曾翰,他就是个情场老手,多会撩啊。可乔姐你就是太单纯了,换成是我,那点套路分分钟让我拆穿。”
我被她说得有点难受,咬唇道:“我不过是他的治疗师,他是什么样的,我也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