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治疗师(101)
邹士钊手指在桌上扣了扣,声音利落道:“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接着聊。”说完大步走了出去,身后跟了五六个男人。
我长长舒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担心屋里不安全,只是担忧地看着陆曾翰:“我们也走吧?”
“走吧。”陆曾翰揽着我,蹙眉下了楼。
到了车上,我和陆曾翰终于都放松了紧绷的弦。我把礼物扔到后座,无心去看是什么东西,刚才的事情像是电影一样,让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我看着陆曾翰担忧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会一个样?变脸比翻书都快。”
陆曾翰勾唇冷笑道:“那就是他,一会可以谈笑风生,一会就能置人于死地。”
“他今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真的想让我去给邹昱凯治病吗?”我不明就里。
陆曾翰摇摇头:“他如果真的是想请你去治病,就不会摆这个鸿门宴。再说邹昱凯还没到了那个地步。他不过是想敲打敲打我罢了。”
“他不信任你了吗?”我问道。
“他谁都不信。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什么叫信任了。这次这批货很重要,他怕我翻船。这么久了,他好容易找到了我的软肋。”陆曾翰把车窗摇下,点了一支烟。
我咬着唇,说不出话来。那一刻,我是讨厌自己的。也许像陆曾翰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谈恋爱,一旦有了软肋,就容易让人拿捏。我看着陆曾翰,声音很低:“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他没有答话,我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说的对,我们本来就不该有什么。”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已经成了软肋,收不回来了。”陆曾翰看着我,反而少了些阴霾,多了些坦然,“放到明处,我也就有的应对了。”
我抿了抿唇,看着他道:“我好怕你会说分手,再不见面之类的话。”
陆曾翰怔了一下,随即唇角勾了勾,眸子里有了一抹亮色,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温柔地特别:“傻气,就没见过比你更傻的女人。”顿了顿又道,“以后别那么莽撞,邹士钊的枪不长眼睛,有我在一定能护你安全,你瞎冲什么?万一被他打中了,你让我怎么办?”
“你会怎么办?”我笑着问他。
“我?”他冷哼道,“明天就找个新女朋友,手拉手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陆曾翰!你没良心!”我看着他气得发紧,瞪着他低声吼道。哪怕哄哄我都不成吗?
“所以你就给我好好的。千万别让我有那种机会。”陆曾翰勾唇一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背后的故事
我忽然想起来,问道:“你要去哪里交货,在南城吗?”
陆曾翰的神色有些凝重,半晌才回答道:“你别问了。我明天就出发,大概走三五天。你千万注意安全,除了诊所,哪也别去。”
我的神经又开始紧绷,不由担心地问道:“就你自己吗?会不会很危险?”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我带人过去。你放心吧。”
我的心都缩成了一团,从没有一刻,我这么渴望他能换个职业。我想求他收手吧,以后别再干了。这行不仅违法,警察要抓他,内部也勾心斗角,邹士钊也不完全信任他。到底有什么意思?还是有多大利益?可是我知道,我的语言并不能改变什么。我咬住了唇竭力憋着自己的话。
到了楼下,陆曾翰说道:“你自己上去吧,我今晚回去准备准备。”
我心里一紧,抬手抱住了他,声音都在微颤:“曾翰,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着你。”
陆曾翰怔了一下,把我紧紧揉在了怀里,声音柔和里带着一丝情动:“好,丫头。”
陆曾翰走了,我坐在诊所里,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有种不真实的茫然。这个城市的天很蓝,不像北京总有雾霾,这个城市的水很阔,海天一色心情不好随时可以找个海滩纾解,这个城市的人很安逸,生活的压力和节奏没有那么快,可是这个城市也很朦胧,在一切看着很美的表象后面,有我触及不到的黑色恐怖。而我的存在,到底对不对呢?有我在,陆曾翰就被束住了手脚。如果我不在这里呢?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这样的念头。
陆曾翰要走三五天,如果我去找姐姐呢?可是姐姐在哪里?我只知道她在北方,她从不肯告诉我她在哪。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管她的,先到北京,离她就不远了。说干就干,我在网上定了张下午去北京的机票,吩咐诊所的两个助理五天内的预约都往后推一推。我拎着包就出了门。
打了辆出租车到了机场,我一身轻松的装扮和大包小包的其他旅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走到值机窗口,把机票打印出来。拿着向安检处走去。
走到半路,忽然有个男人拍了拍我的肩,声音很低沉地说道:“辛老师,你要去哪儿啊?”
我的心一惊,扭头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身高体壮,穿了一身休闲装,戴着墨镜和鸭舌帽,正直直地看着我。但我并不认识他。那人声音低沉阴冷:“邹总不希望你离开南城。”
“如果我非要走呢?”我就不信他能在机场这种大庭广众下做什么。
那人继续说道:“我只好跟着你,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了。不过,”他的语气几分不耐烦,“我这人耐心不太好,不喜欢到处追着人跑,更喜欢把人捆起来放在那儿。”
我咬着唇,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陆曾翰不在,没人可以保护我。而邹士钊早已派人盯上了我,如果我此刻坐飞机离开,到了北京也没法安全。邹士钊就是要用我去拿捏陆曾翰,怎么肯放过我?
没有办法,我只好怏怏地出了候机大厅,打了车回到了诊所。真是可笑,我竟然现在成了一只笼中鸟。
看我回去,两个助手有点意外,但也没多问,只是和我说道:“还好还没来得及通知来访者,正好傍晚有一位。”
我拿着来访者的信息回到了诊疗室,是那个见鬼的恐脸症。我好累,不想再多想,把头深深埋在了胳膊里。不知道陆曾翰现在到哪里了,是不是还顺利?我实在太没用了,除了给他添麻烦,起不到任何作用。
出神了很久,直到天都黑下来,我才恢复了些精神。来访者约了七点,还有半小时,我急忙找出她的档案,细看了看。还没怎么想方案,她已经到了。李璇把她带了进来。今天的陈晨,还是一身黑,只是没裹头巾。
看到我,她把墨镜摘了下来,眼下的黑眼袋很重,像熊猫眼似的,没等我问,她就自己说道:“辛老师,我实在受不了了,这几天,那个鬼出现得更厉害了。”
“哦,那你讲讲。”我微笑着看她,可这个微笑被我挤得极为勉强。
“我回去后,当晚就又梦到了那个鬼。我就听你说的,仔细看清她,不要怕,但是她比往常哪次都恐怖,笑得阴阴,而且还露着白森森的牙,像是要吃掉我似的。我吓得想跑,可你也知道,我每次梦里都动弹不了。我怕得要死,忽然从房间里窜出一条大蛇,那个鬼吓跑了,我松了口气,可是那条蛇冲着我扑了过来,吓得我大叫一声,就醒了。”陈晨一口气说道,说完脸上竟渗出了汗珠,我递给她手抽纸,她擦了擦,继续说道,“从此后,这可好了,不仅有鬼,还有蛇。”
“那你把蛇也画出来吧。”我拿出彩铅和纸递给她。
“又画啊?”她抽了块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手一边抖着,一边在纸上画着,她画这条蛇的时候,线条很流畅,并不迟疑,而且颜色是黑色,没有任何杂色。画好后她递给我,“这又能看出什么呢?”
我拿起画:“黑色,象征权威,表示在你心里有一个权威性的人或者事情,你认为可以克服那个鬼。但是,你又害怕那个人或者事。”我说完这句话,陈晨明显怔了一下,像被什么触动似的张了张嘴,又抿上了。我接着说道,“至于为什么害怕,只有你自己清楚了。”我看着她说道,“你什么都不和我讲,我又怎么帮你呢?只能冠冕堂皇地劝你几句,放宽心,没有鬼之类的话,却去不了你的心魔。”
“辛老师,你们诊所,是会保密的是吧?”陈晨终于鼓起勇气,问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