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的花式撩法(134)
韩誉摇头。
司机师傅便伸手开了音乐。
那是不属于韩誉这个年代的流星歌曲,他听不出是什么歌,有些摇滚,又有些民俗,反正听起来怪里怪气的,少年不喜欢。
于是他又懒懒地往后靠。
透过后视镜,司机师傅看到了韩誉脑门上还未消褪干净的伤疤。
“小伙子,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啊?”他看起来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和父辈相同的年纪,对韩誉总有种像对自家儿子一般的关心。
少年寻常是挺烦这种自来熟的,但今儿也不知为何,没有表现出恼怒来,简短答:“打架的。”
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伤势的由来,尽管唐夏似乎最后有猜到,可他也没承认。至于齐回,同样追问过他两次,却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这司机师傅,倒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
“打架?”师傅愣了愣,须臾不赞同似的摇头叹气,“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啊,怎么老是打架?都不知道你们的爸妈会担心吗?”
韩誉嗤笑一声,眼睛盯着车窗玻璃外极速倒退的树木,反问一句:“担心?怎么会?”
“怎么不会?”师傅突然急了,抬手关掉音乐,声音在窄小的出租车空间里显得响亮起来,“你磕着碰着了,谁不心疼?而且还生得这样好看,万一留下疤了,以后找对象怎么办?哪个孩子不是爹妈的宝贝啊?你说是不是?”
韩誉沉默,扯了扯嘴角低道:“我不是。”
“你说什么?”少年的声音太小,师傅没听到。
“没什么。”韩誉不愿再说第二遍。
可师傅的话还在继续,“唉,小伙子,不是我说,我也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正在老家念高中呢,”他顿,见后排的韩誉有在听,才接道,“他要是跟你似的伤成这样,我得心疼死。”
“叔叔,”少年开口,嗓音淡淡,“那是你,不是我父母。”
“天下父母都一样,”师傅很固执,“你们呀,现在是在青春期,心理比较叛逆,看什么都不顺,所以
总觉得好像爸妈不关心自己。可其实,他们天天提心吊胆,就怕你们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负了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
韩誉无奈,转开视线。
或许吧,司机师傅可能说得有道理,但对于自己而言,是个例外。
少年安静下来,一直到抵达目的地,也没再说过话。
司机师傅临到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道:“孩子,你可别钻牛角尖。”
韩誉怔了一下,须臾抿唇,极低极低地应了声——
“嗯。”
他已经钻了十多年了,其实早该放下了。
出租车绝尘而去。
少年转过身,面前是装修精致的别墅区,杜启观的家在最中心,步行过去十分钟的距离。
他沿着小径慢慢走,记忆忽然翻江倒海般涌出。
小时候,这条路还没有铺满青石板,踩在鹅卵石上
硌得慌。
小时候,这条路两侧的草坪尚且都在,如今已换成了造型千姿百态的花坛。
小时候,这条路那么长,他一个人可以走很久,现在不消多少时间,路就到了尽头。
韩誉抬起头,深深吸气。
这幢三层楼的别墅,院子外面的铁门大开着,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私家车。尽管大门紧闭,但他知道,屋里一定人声鼎沸。
韩誉第一次有些胆怯。
他该以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表情以及什么样的身份,进去呢?
少年攥紧了拳头,心跳突然加快。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站到了台阶处,然后慢慢抬起手。
隔着门,韩誉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嬉笑声。
看来挺热闹的。
他垂下眼睑,低低笑。
下一刻,少年轻轻叩了叩门。
“咚咚咚——”两短一长,节奏轻缓。
韩誉静等,不过片刻,“咔嗒”一道落锁声,门开了。
他扬起眉,目光直接穿过那越开越大的门缝,坚决地朝里望去。
开门的是个小孩,身高才到韩誉腰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少年看,一脸无辜。
他却没有盯着小孩看,只推了下门,让那孩子下意识倒退一步,让出了位置。
韩誉便完全暴露在了屋内众人的视线下。
适才的喧闹突然就停止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表情不一。
仿佛空气凝固,一瞬间,整个大厅就剩下了少年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似踩在人的心头。
韩誉呼吸平静,定定地看向坐在长桌最尽头的老人。
然后率先打破沉默——
“外公。”
第175章 寿辰
杜启观抬起眼。
他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尤其是眼睛,模糊得厉害。所以刚才门口传来声响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来了。
直到来人清洌的嗓音里,酿开一道不夹杂任何情感的呼唤——
“外公。”
他只有一个外孙,和一个外孙女。
杜启观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这才看清了几步开外的韩誉。
多年未见,那曾经怯懦胆小的男娃娃,竟已长成了如此挺拔帅气的模样!
老人震了震,搭在高脚杯上的手指轻轻颤抖。
他定睛细看。
少年眉眼间,隐隐有着自己儿子的影子,尤其是那一抹化不开的倨傲与淡漠,如出一辙。
杜启观忽然想到,如果韩阐没有死,现在就该和韩誉一般大了。他会不会也生得这样高,会不会也继承父母出众的外貌,会不会也在自己过寿辰的今天,送来祝福?
韩阐一定会亲亲热热地依偎在他怀里,喊他外公吧?
而不是像韩誉那样,站得远远儿的,声音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杜启观叹口气,自嘲般笑了。
可他却没有反思,到底是什么造成了韩誉冷漠对待一切的性格。
不是少年要远离他们,而是他们狠心地推开了他。
杜启观永远只认为,是自己失去了一个外孙,韩父和杜若失去了一个儿子,却不曾想,韩誉也失去了一个哥哥。
那么小的孩子,当时能懂什么呢?
几个大人把罪责推卸在韩誉身上,只是因为他们不敢面对事实的真相。就算当初韩誉没离家出走,韩阐
成功完成了手术,那接下来呢?
谁能保证韩阐不会出现并发症?
撇开这些不谈,说难听点,韩誉甚至有理由不去接受手术。
他的命是自己的,哪怕对方是亲哥哥,只要他不愿意,他完全可以拒绝。
成年人却只会胁迫他。
韩誉有想过,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逃走,乖乖听话去抽了骨髓,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假设韩阐活了下来,全家人仍然还是会围着他转,自己又将处于何种位置?
他出生的原因就是为了韩阐,现在韩阐病好了,自己的价值也完成了,是不是就可有可无了?
哪怕最后,父母看在他为韩阐付出的份上,对他多几分宠爱,那也是虚伪的。
这会给韩誉一种…是自己乞讨而来的宠爱…的感觉。
他素来高高在上,做不到如此摇尾乞怜。
所以,如果给他机会回到过去,在那天那个医院,再做一次选择的话,他想,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韩誉知道,他认定的事,就绝不会后悔。
看杜启观现在的表情他就知道,当年的坚持,并没有错。
少年同样嘲讽般一笑,转身再无奢望,径直走到角落的沙发处坐下。
客厅很大,足足有几百平米,容纳几十人不成问题。毕竟杜启观虽然退隐了好几年,可年轻时候打拼下来的家产,还是很丰厚的,够他安安稳稳度过晚年。
韩誉歪着脑袋,目光在那些陌生的人脸上来回扫过,最后重新收回,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新闻。
反正一个人也不认识,安安静静躲在这儿,乐得悠闲。
韩誉对那些亲戚没兴趣,那些亲戚对韩誉倒是兴趣很大。
他们多数没见过这个漂亮的少年,也是刚刚听他喊
了一声“外公”,才惊觉原来是杜启观的外孙。
按理说,杜启观该对这个外孙宝贝得不行的,可…怎么看,两人的关系都十分僵硬啊。
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揣测,适才的嬉笑转变为小声讨论,窥探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往沙发那里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