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5)
“啊。”
程恩旗猛得抬腿,低头,一只金毛的尾巴走到她和白洵起中间,坐着,尾巴欢快地摇来摇去,扫到了她。这是白洵起的微信头像上的狗狗。当时她觉得这只狗狗好漂亮,还以为是他从网上找的图片呢。
白洵起低头看了一眼狗狗,他还真没问过程恩旗怕不怕狗,抬头看她。
狗狗似乎能察觉白洵起不在看它,尾巴也摇得慢了,汪了一声想把他吸引过来。
“旗旗。”
狗男人这是干什么!叫名不行吗!非得叫小名!守着他家人还得演这出嘛!
思绪过得快,回答得也快,狗男人在他家人面前搞亲昵怎么办,当然要配合他啊,程恩旗动作温柔,大眼无辜,语气娇嗔,“怎么了?”
“汪!汪!”
嗯?程恩旗见狗比她还激动,尾巴摇得欢快,比她还积极地往他腿旁凑。
“少爷,祁祁在外面看见您的车,趴在门口想进来……”
“没事。”
孙管家稍稍弯身,退了出去。
程恩旗看了看狗,抬头对上白洵起的视线。
白洵起面对她“这狗也叫旗旗”的神情,勾了勾唇,一副“你说呢”的样子。
嗯?所以他刚才是在叫狗狗?
怪不得第一次去医院奶奶喊她旗旗,他在旁边神情古怪。
呵,狗男人。
“祁祁,过来。”
白芷汀弯腰冲狗狗招手,狗狗又蹭了蹭白洵起的腿,白芷汀又喊了一遍,狗狗这慢慢地走到白芷汀那边。
白芷汀轻轻敲了敲它的头,“你这个小白眼狼,我喂你,带你洗澡,带你玩,你去黏别人。”
白洵起说:“它是祈福的祈。”
程恩旗见其他人没看她,瘪了瘪嘴,字不一样,叫出来又分不清楚。
老太太因身体原因最早离席,坐着轮椅到了窗前,天黑得一塌糊涂,“旗旗……”
“汪!”
白芷汀笑着拍狗狗。
奶奶见狗不叫了,接着说:“要是我好好的,一定让你陪着奶奶睡。但我的身体你也看见了,一晚上不知道醒多少次,你和洵起一起吧。”
“妈……”
“你年轻谈恋爱的时候我和你爸可没拦你!”
白议潇不再说话。
程恩旗看着奶奶突然阴下来的脸,被她突然的严肃吓得乖巧不作声。
“他们都是大人,该有的分寸应该有了。”
说完这话,奶奶让晓芸陪她上楼。
气氛突然变了味,白议潇自然没再反驳老太太,“听奶奶的安排。
白芷汀给程恩旗拿了一套新睡衣,是件吊带裙。
“不冷,放心吧。”
祁祁还在白芷汀身边晃荡。
其实程恩旗不是担心冷,屋里暖气正好,轻薄厚实的绒被温暖,她只是觉得稍微有点露。
“芷汀姐,还有别的款式吗?”
这下白芷汀知道她为什么窘迫了,从衣橱下层给她找了同套搭配的长袖外套。
看着程恩旗满意的笑容,白芷汀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她,“主动出击才有故事,指望白洵起就是等死。”
元旦(6)
程恩旗去洗澡,白洵起去另外的房间洗了澡。男人洗得快,等他洗完了没直接回房,去三楼书房和白议潇谈事。
出来遇到了晓芸。
“少爷,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白议潇正好开门,看到外面晓芸也在,知道是自己妈妈找他,对白洵起说:“奶奶这一阵情绪不稳,照顾着她。”
白洵起点了点头。
白洵起进房间时,老太太坐着轮椅在落地窗前,旁边是氧气罐。透明的玻璃外夜色浓浓,雪花大片洋洋洒洒,梧桐树杈见已经有了积雪。
“怎么还不睡?”
老太太没回答。
白洵起上前将她腿上的毯子整理了一下,手插进裤兜看外面的雪。
“我现在是个老糊涂了。咳……咳咳。”
白洵起忙给她捋后背,刚才那话,旁人说或许是这真,但她说,他不信。但凡和她同辈的人,但凡白家的人,都不会信。
“你的心意我知道,是好心意,想圆我这个老太太的梦,让我安心走。你可是演了一出好戏啊。”
白洵起听她安静地说。
“大夫说我还有一个月。洵起,奶奶疼,浑身疼。”
白洵起无法感同身受,但次次大夫说老太太癌细胞布满全身,他也知道那感觉多难受。老太太一辈子雷厉风行,每晚翻来覆去,如今不是在梦中喊疼,而是当面对他说,他何尝不心疼。
“和你说话……咳……都疼。”
老太太大张着嘴,努力呼吸,缓了一阵子。
“至于程恩旗,不坏,就是笨。第一次见面,我心疼自己而落泪,她就跟着落泪,和她说话就像和小孩说话一样。”
白洵起觉得评价中肯,她确实不太擅长察言观色,一个小脑袋整天不知道想什么,看似精明,但回回思路跑偏。
“奶奶问你一句,当局者迷,你们的事,她没动心思,你这边还有分寸吗?”
风卷着雪略过枝丫,飘过玻璃,降落在了白洵起心上。
白洵起说:“第一次去医院我便知晓您也是在演。您说我这边的分寸我还能拿捏得住吗?”
知道她在演还让人家小姑娘来,老太太仰头看自己那个面上清傲的孙子,“好小子!你……咳咳……咳……咳……”
白洵起给她调整了一下吸氧管。
“你怎么知道我也在演?”
“只和她说您孙子小时候的事,却不问人家父母,您不就是找个人陪您聊天?”
等白洵起回去的时候,程恩旗已经躺下了,躺在大藤椅上,身上盖着驼色外套。
“唔?”
程恩旗迷迷瞪瞪地睁了睁眼,面前是精致的下巴,和仰视角中完美的面部线条。她只穿了睡衣,他也是,他身上的温度、他手臂上的线条,包括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白洵起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程恩旗从被他抱的动作中清醒过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吹头了?”
“嗯。”
刚才程恩旗没找到吹风机,去问白芷汀。白芷汀给她吹得头,美女吹头真好,身体香香的,小手软软的,还分享了她的吹头小技巧。程恩旗心里边听边记,堪称今日最大的收获。
“白总,我睡藤椅上就行。”
白洵起看了她一眼,稍稍改动了奶奶离席前的最后一句话,语重心长,“你是大人了,该有的分寸应该有了。”
嗯?程恩旗心想,她是怕白洵起对她做什么,所以才提出睡藤椅的,结果他这话说的,搞得她没有分寸、色胆包天、难以自持一样。
元旦(7)
“睡吧。”白洵起打开床头灯,关了卧室灯。往床边走。
他这一步一步地可是走在了程恩旗心尖上,程恩旗紧张得不行,偷偷挪着身子往旁边缩。
“再往那边挪可就要睡到地板上了。”
说完,白洵起连被子同她一起移到了床中间。
程恩旗后悔了,刚才不应该挪。现在她躺在了这张能睡四个人大床的正中央。
白洵起见她闭着眼,上床,靠着一边,关灯睡觉。
程恩旗算是个夜猫子,刚才因为等他等得无聊边睡着了,他那一抱,她彻底清醒了,现在睡不着。
过了约半个小时,程恩旗小声翼翼地喊了声:“白总?”
声音真的很小,小到她也不清楚自己说得什么。
“嗯?”
白洵起声音本来就好听,这随意的一个回应性感、慵懒。
“您还没睡啊?”
“嗯。”
程恩旗不知道问什么吗,刚才她就随口一喊罢了。
白洵起稍稍动了动身子,盖同一床被子,她这边也进了点风。
“程恩旗。”
“在。”
“你有没有对我动别的心思?”
“白总,天地可鉴,没有,绝对没有!”
“睡吧。”
程恩旗哪里还睡得着啊。“每日三省吾身”,程恩旗觉得多少天了,她每日一思都没有。于是,她开始认真思考,今天她到底是哪里的表现让白洵起觉得她对他有别的心思。
没有吧。
对于白洵起,她在心里持有消极态度。白洵起于她而言,就像是千亿彩票,偶尔想想还好,但真让你觉得自己能拥有,你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所以程恩旗偶尔也会想象自己拥有千亿彩票,不是,是拥有白洵起的生活,但是她不会傻到对着白洵起表现出来,她怕他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