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是怎么炼成的(4)
贪玩好动的小瘦子秋梧桐懵懂的度过了小学六年。
或是先天不开窍,或是脑袋迟钝,亦或拙笨木讷。
总之,秋梧桐的初一过得混混沌沌的,然后,她爹给她转学了,市里的中学。
上小学四、五年级时,秋梧桐的爹搬家了,他们举家搬离了村庄。
自从砍爹事件后,秋老四再也没有外出务工了。
他东拼西凑借了一部分钱,在路边开了一个农机修理店,准备凭手艺挣钱养家。
就这样,日子稍微好过些的秋老四,面对成绩一塌糊涂的秋梧桐,叹了又叹,咬咬牙,将她转入了市里的中学。
远离了爹妈的秋梧桐小日子更舒爽了,看风景、开小差、晒太阳,小日子好不悠闲。
只是,除了那不断预警的试卷分数。
突然,有一天,正在开小差的秋梧桐被同桌扯回神,班主任找她,吓得她小心肝噗噗噗的加速。
进了办公室才发现并不是她开小差被抓,原来,她妈妈马氏来了。
见到妈妈的秋梧桐欣喜若狂,然而,那欢喜还未在眉梢停留三秒,就逝去了。
因为,妈妈带来了奶奶住院的消息,肿瘤住院观察,准备手术。
一瞬间,脑袋轰鸣不断,平地起惊雷,炸飞满头脑花!
秋梧桐请假了,到医院,见到了病床上枯槁如木的奶奶,奶奶并没有愁眉苦脸,怨天尤人,亦或长吁短叹。
她一如爷爷去世时的坦然、从容。
秋梧桐却有些怨天不公,记忆中的奶奶是个好人,对,秋梧桐认为奶奶是十足的好人、善人。
秋梧桐见过,打船粮的每次来收粮,奶奶都积极交粮,即使她用不上。
遇到上门行乞的,奶奶从来都是给大把的粮食和吃食。
奶奶还时不时的接济五保户,帮他们缝缝补补。
每年庙会别人求祝己身,奶奶却祈祷风调雨顺。
每年阴历十月初一,奶奶都会给孤魂野鬼烧冥纸祝愿(地方习俗)。
奶奶告诉秋梧桐这些孙子孙女,路遇粮食不要踩踏,那些可以留给流浪猫狗和野生鸟雀。
……
此类例子,不胜枚举。
然,奶奶还没来得及享福,就得了这个病,秋梧桐第一次怀疑了奶奶小时候告诉她的话:好人有好报!
如果真的好人有好报,那奶奶为什么在迟暮之年遭受如此大罪呢!
年少的秋梧桐不懂,她心里替奶奶抱不平,可是她不知道该向谁鸣不平,许是怨天,许是怨己。
于是,秋梧桐向奶奶讲出了自己的不忿,嘟着小嘴埋怨天道不公。
“奶奶,您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可是老天为什么看不到您的好呢。”
奶奶摸着秋梧桐的小手,语重心长道:“梧桐啊,奶奶这辈子做好事、做善事都是自己愿意做的,没人强迫我。奶奶是为了给你们子孙后世积福德。”
“可是奶奶,您就是好人啊,为什么您没好报呢,反而还得了大病?您看东村那个老偷儿,都说他不好,可是他没灾没病的,不是好好的嘛!我看老天就是眼瞎!”
“呸呸呸,别胡说!梧桐啊,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生老病死是自然常态,莫要因为一时的苦难而放弃了行善之心。我相信,我这辈子所做的好事,总有一天会有福报降临在你们这些子孙后代的身上,即使没有,那也就当奶奶给自己积阴德了(上世纪老年人的思想),呵呵~梧桐,你记着,以后可不能学坏啊!”
“哦,我记下了,奶奶……”
秋梧桐记下了奶奶此番病床前教导她的话。
作为社会主义良好少年,她是不相信阴德福报之类的。
不过,从此,她的人生信条里多了一条:心存善念!
因为奶奶希望她做一个好人!
年少简单,不懂世事繁杂,大人说的话,自己感觉没错,说得对,就接受了他们的想法。
从亲朋师长那里明悟的道理,学来的知识,就这样一点点成了自己三观的基石。
后面几天赶上放假,秋梧桐跟随秋老四回去帮忙给她妈妈收拾换洗衣服,秋梧桐妈妈跟婶母、姑姑等人在医院照顾术后的奶奶。
回家第二天夜晚,饭后,秋梧桐跟秋华阳坐在门口看星星,秋老四搬着小板凳坐在对面路头跟邻居唠嗑。
住在路边的大多数人都有着自己的小门店,做些生意养家糊口。
正在跟秋老四唠嗑的有诊所医生、代销点老板、粮食加工坊老板、面条厂厂长、石板厂场主等人,每晚饭后这些人都会一起聊天唠嗑侃大山。
不知过了多久,人渐渐散去几个,秋老四让秋梧桐姐弟回去休息,他自己还要再等等才会回。
秋梧桐洗漱完躺下了也没听见秋老四回来的动静,她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穿着睡衣,秋梧桐摸黑走进北侧房间,利用熟悉感找了一张椅子,悄悄爬上去,踮着脚尖趴在窗口向外望去。
那时,秋梧桐家房子的窗口不大,而且很高,以她多年营养不良的样子,完全摸不到窗台。
就着对面代销点里传出的微弱灯光,秋梧桐见到还有三人在唠嗑,秋老四的身影隐约可见,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去休息,就这样双手伏在窗台,双脚踮在椅子上,怔怔然的盯着秋老四所在的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盯着,心里莫名的觉得自己需要这样做。
良久,秋梧桐觉得自己的胳膊都麻了,站直身体抽回胳膊甩了甩,再次观望时,秋老四拎着小板凳向着家里走来,秋梧桐赶紧缩头,迅速撤离,跑回自己的床上。
心中突如其来的不安使得秋梧桐无心睡眠,躺在床上睁大双眼跟漆黑的夜幕对视,耳里听着秋老四在外间的动静。
将近四十分钟左右,秋梧桐忽然听到秋老四开、锁后门的声音,可是后门明明之前是锁好的。
正不得其解时,秋梧桐所在房间的墙外传来了秋老四那有规律的脚步声,秋梧桐一把掀开被子,再次偷偷摸摸去了刚刚的窗口。
繁星点点的夜空,没有月亮,秋老四一走一歪的走向马路对面,那么晚了他要去干什么呢?
强烈的好奇驱使着秋梧桐心里的小恶魔蠢蠢欲动。
当机立断,拿起自己的钥匙,开了后门,悄无声息的跟在秋老四身后,一如六七岁时跟在拎斧头的秋老四身后那般。
秋梧桐发现秋老四走过一个小诊所,去了代销点后的粮食加工坊。
秋老四轻轻的敲了敲门,一个满头卷发的女人开了门,探头打量了房子周围,然后伸出胳膊拉了秋老四进去。
躲在代销点拐角处的秋梧桐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那个女人,她认识。
李海娴,粮食加工坊女老板,离异,是秋梧桐小学同学李龙的母亲。
李龙小学跟着他妈妈在他们这里村里上学,初中跟着他爸走了,李海娴现在是独居。
李海娴经常会来秋梧桐家里取水、洗菜以及洗衣服等等,她的加工坊没有水井,一来二去的,就成了秋梧桐家的常客。
秋梧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爸爸竟然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去了这个离异女人的家里。
电视、网络并不普及的年代,十三四岁的秋梧桐根本不知道世上有出轨这个词,她只是觉得秋老四的行为不好,具体怎样她也说不上来。
秋梧桐默默躲在墙角里,小小的一团喂着蚊子也不敢使劲打,她想等秋老四回来。
“嘭!”
腿脚麻木的秋梧桐准备起身放松一下身体,一个不稳,胳膊肘跌撞在墙壁上,疼的她直咧嘴。
扶着墙缓了一会,秋梧桐这才察觉周围住户都已熄了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她害怕。
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的粮食加工坊的大门,转身摸索着离开。
然而,躺在床上的秋梧桐听着墙上钟表咯噔咯噔的声音,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觉,直到瘦弱的身体抵挡不住睡衣,她才被动陷入睡眠。
这样,仍就睡的不安稳,秋梧桐做梦了,梦中她妈妈哭哭啼啼的抱着大宝说些什么,她听不清,只能看到妈妈的嘴在动,她想走过去,却动不了。
最终,秋梧桐在大声嘶喊妈妈的时候惊醒了,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拉灯,看了一眼墙上挂的表,凌晨三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