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情(185)
……
周一,照常上班。
黄色牧马人停在研究所门前,苏妍下车时,除了手包,还拎着一保鲜盒,里面装着切好的哈密瓜、圣女果等,都是秦屹帮她准备的。
“阿妍,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回家。”秦屹在她下车前交代。
“知道了,”苏妍凑过去,在他唇上亲口,“我走了老公,你慢点开。”
秦屹笑笑,看着人下车,进了研究所大门。
再次启动车,秦屹脸色瞬间冷下来,他算过时间,去安岳的话,来回需要五个多小时,赶得回来接苏妍下班。
车直接上了越城环城高速,直奔瑞丰方向。
路过瑞丰境内时,秦屹将车窗落下,熟悉的风和大地拂面入心,情绪万千,却只能百转千回。
他越发深刻体会到那句话——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雨淋漓而落,他将一只手伸出车窗,雨点打在手心里,沁凉的浑身通透,眼前只剩归途,幸而还有人等他。
两个多小时后,达到安岳。
秦屹在导航里输入韩钰家的地址,按照提示行驶了不到半小时,停在一处小区前。
他往里打量一番,楼体外墙有些陈旧,小区里的配套设施近乎于无,门口的物业就是一摆设,秦屹的车跟走城门一样,开进去。
来之前,他没有打招呼,虽然唐突,但因为上次韩钰挂他电话,说明韩钰知道情况,但并不像相认。
如果提前招呼了,他怕是再不好找人了。
“三十七号楼,”秦屹嘀咕着,绕着小区街道看楼上的号码,“三十四,”三十七就该在附近了。
‘哧——’一声刹车后,秦屹停在三十七号楼下。
此时,雨已倾盆,秦屹从后座上拎着几样见面礼下车,一路小跑的进了楼道。
韩钰住在六楼,是顶层。秦屹一口气走到韩钰家门口,整理下衣服,按下门铃,结果没响,他屈指敲了敲。
‘叩叩叩’三声后,又是三声。
里面没回应,也没有任何声音,秦屹看下时间,如果韩钰上班的话,这个点应该没下班。
秦屹四下看看,楼道里不算干净,他一手拎着,另一只手摸出烟盒,从里面磕出一根烟衔住,点了烟在门口等。
快十二点,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一层里住着两户,秦屹听脚步声到五楼时,精神瞬间集中。
脚步声继续往上,秦屹垂眸,看到一位穿着普通,素面朝天的女人,她手里拎着一个布包,脚下是双过了时的皮鞋,一抬眼看到秦屹,见他站在自家门前,打量下,问:
“你找谁?”
秦屹几乎是瞬间就认出她就是韩钰的,苏妍和她太像了,但从她眼睛里,看到的更多是沧桑和岁月蹂、躏过的痕迹。
“您好,”秦屹礼貌的鞠躬,“请问,您是韩钰女士吗?”
这声‘韩钰女士’让她想起不久前接的电话,寡淡的收回眼,回:
“不是。”
第178章 他真的完了
韩钰的矢口否认,秦屹并不意外,之前电话里已经拒绝一次了,见面后也没指望她欣然承认。
“阿姨,我叫秦屹,”秦屹郑重介绍自己,韩钰攥着房门钥匙,冷漠的看他,“我不认识你,赶紧走。”
秦屹面色如常,“方便进去谈下吗?”
韩钰表现的很抵触,“不方便,你走!”
“不方便我们就在这里谈。”
“……”
韩钰膛目看向秦屹,后者保持微笑,两人僵持几秒,韩钰将钥匙插进锁孔,拉开门侧身让秦屹进去。
秦屹鞠躬,说句:“打搅了。”走进去。
韩钰回头往楼下看看,进屋后,关上房门。
秦屹脱下鞋,赤足走进去,韩钰自顾自的换拖鞋,将手里的布包放在一进门的小桌上。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目测五十多平,客厅狭小,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摆设,房顶几处霉癍沿着墙体龟裂的痕迹向下延伸,年久失修,大雨所致。
“有什么话,赶紧说。”
秦屹环视一圈回身,目光落在单人沙发上,韩钰双腿交叠,眼睑下瞥,头偏向背对他的方向,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的姿态。
他身后墙角有把椅子,秦屹没坐,笔挺的立在客厅中央,他将手里的礼盒放在桌上,寒暄道:“阿姨,来的仓促没带太多礼物,这是些保养品请收下。”
韩钰纹丝未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秦屹向后退两步,“阿姨,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个人找您。”
韩钰故作淡然,实则心里已掺了杂念。
秦屹说:“二十四年前,您是不是有个女儿被送到泾河了。”
韩钰沉着否认,“没有,二十四年前我才十五岁,怎么可能有女儿。”
秦屹不好揭人疮疤,旁敲侧击的说:“好,就算您没有这个女儿,宁佳人也就是您的母亲,每月往泾河一户姓苏的人家汇款,长达十几年,这怎么解释?”
韩钰辩驳,“那是我母亲帮助的一户贫困户。”
“那么您呢?在老人家去世后,给这个账户转过钱,长达三年,也是善举?”
“……”韩钰有些坐不住了。
她重新审视秦屹,目光不悦,“看来你把我查的一清二楚。”
秦屹不想激怒她,缓和道:“阿姨,您误会了,并不是有意查您,我只是想帮苏妍找到家人。”
“……”家人?韩钰心下冷笑,说仇人还差不多。
“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秦屹阐明来意,“下个月五一,我和苏妍准备举行婚礼,她唯一的心愿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请他们来参加婚礼,看看她还活着,生活的很好。”
谁知,韩钰却说:“又不认识,不去。”
秦屹很难懂一个母亲,是如何下得了这个狠心,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
但从他一进屋看到全家福,秦屹明白她目前的家庭并不缺一个女儿。为了解除她的戒心,秦屹说:“她不会打搅你现在的生活,只想见上您一面。”
韩钰恼羞成怒,“我说了,不认识她!!!”
“……”秦屹看着眼前的人,心底喟叹。
从两人第一次通话的拒绝,到见面后的反感,如果这人是秦屹自己要找的,他现在二话不说就走,可这人是苏妍的心愿,他就算是求,也要把人给求了去。
“阿姨,您先别生气,我们有话好好说。”
韩钰的脸色,明摆着是不想跟你好好说,她别过脸,说:“我就交你个实底儿吧,人我是不会认的,也不会去见她。”
何必呢!这是多大的仇怨,让你这么恨苏妍。
秦屹不放弃,“阿姨,苏妍也很可怜的,您能想想她吗?她二十多年了,没享受过母爱的温暖,在泾河那样的环境,成长的艰辛您恐怕也不知吧?”
韩钰不为所动。
“她真的希望您能去,哪怕不上台,在下面看一眼行。”
“她希望,呵……”这声冷笑,意味深长,秦屹却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与苏妍的这份母女情,她十分不屑一顾。
“你现在也有女儿,如果是您的小女儿,放在北方一个小山村抚养长大,恐怕您现在的心情,不会说出不认不见的话吧。”忍着胸腔里的憋闷,秦屹苦口婆心的劝,“苏妍毕竟是您的女儿,她缺失的也不少,这么多年十分不易,您替她想想,考虑下。”
韩钰终于抬起头,目光里藏着化不开怨愤和憎恶,“我替她考虑?”
许是这话刺激到了韩钰,秦屹看她咬紧的牙关,带动两侧的腮微微鼓动,这是人极度愤怒下的反应。
她愤愤然,“别说参加婚礼,我连想起她,都恨得牙根痒痒。”
秦屹面无表情,下句话,让他更加难以置信。
韩钰握紧桌角站起,身子微微发颤,她一字一句道:
“别说她活着跟我没关系,就算死了,我也不想知道,最好早点死。”
“!”秦屹黑眸悠得一暗,“你要不要说话这么毒!”
他彻底憋不住了,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韩钰的眼睛,说:“有罪的那个人不是苏妍,不要迁怒她,你是受害者,她也无辜。”
“她无辜?她和他那个禽兽父亲一样,毁了我一生!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韩钰情绪失控,“如果当时没把她抱走,我一定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