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她也懂,但……这这。
“盈盈?”
陈青安嗓音温柔喊了她一声,动作不停,从果盆里挑了个最好看的番茄,放在砧板上,提起刀切瓣,处以极刑:“这番茄锅吧,我看光丢番茄锅底料还不够,怎么都要放两个活生生的番茄进去才够。”
番茄锅也是钟盈冬天火锅瘾又上来,非要吃的。
她心下更酸更软,沉默地贴上去,想从背后抱着他。
“当心!”
钟盈手还在半空,没圈住他精瘦的腰,就被一提又一放:“刀在这儿呢,胡闹!”
训是训了,但陈青安不可能拒绝,让了下后,又抓着她手圈住了自己。
“那你会让它划到我吗?”钟盈侧脸贴在他脊背,轻轻问。
“不会的。”
陈青安低声笑:“傻姑娘。我手中的刀怎么会划到你。”
番茄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绽开,和着陈青安这件烟灰色羊绒薄衫上属于他的,令人心安的温热气息,钟盈闭了闭眼,终于开口: “……青安,我想跟你说件事。”
陈青安语气轻松:“你说。”
“今天在明大,有个人从身后忽然叫住了我。”
“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钟盈手下不自觉,捻住了羊绒薄衫一角蜷进手心,顿了顿,心如擂鼓道:“……但你应该,应该听我提起过他。”
“谁?”
陈青安侧过一点脸,又问。和妻子之间渐深的默契,让他隐隐嗅到了不同寻常危险。
“等下切,你先把刀放下。”
陈青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可唇角带笑,非说:“我要手这么不稳,那趁早转行,别干了。”
“……青安。”
她这一声喊的柔肠百结,也没再劝他丢开,只是从身后,默默抱住了他的臂弯,推着他的手往下。
轻轻“啪嗒”一声,果蔬刀落在砧板上。
冬天的傍晚,窗外暮色四合,天色已然黑透了。
灯光辉煌,洁净朗阔,飘着菜肴香气的厨房,在这时本应该是最温暖的所在。
陈青安听见自己的声音,万般平静:“告诉我是谁。”
“……是梁致。”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停在这不道德,但我真写不动了……
这是3.26-3.27更新,明天更新我尽量在下午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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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讲实话, 现代人, 有个未遂前任这件事本身, 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钟盈又不是女德班受众, 完全不会因为这个产生有愧于丈夫的羞耻感,没必要。
只是吧。
最先她和陈青安认识的时候,因为年龄关系, 她很单纯把陈青安当师兄师姐的朋友看, 所以, 差不多也是个朋友兼兄长的角色。
那会儿,钟盈已经慢慢从梁致这件事里走了出来,即便在她和梁致共同的同学圈里被暗暗指责,她还是沉默到仁至义尽, 也懒得辩白。
但你不能指望她在哪里都三缄其口, 只把苦水往心里咽,这道德水准也太高了些。
所以, 庄凌肖敏听过, 陈青安也听过。
他还是最温和耐心的那位。
那个夏夜晚上, 坐在迎面江风吹拂的屋顶酒吧, 钟盈把她的梁致那段从头到尾细细回忆了遍, 就像讲别人故事似的,讲给陈青安听过。
钟盈还记得,当时陈青安含着笑,抬眼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高中你们为什么没能在一起?”
“……我当然想过。”
她惆怅又轻软的语气, 显然是肯定的:“不过呢,也是后知后觉。”
“十六七岁那时候哪懂这些,就感觉身边稀里糊涂一对接一对就成了,就我不行。我这个人吧,一直是理智胜于情感的,偏偏又很怯懦。我太明白有和他不同的、更没法求同存异的地方,所以宁愿就这样,不要更进一步好了。”
陈青安只是摇头笑笑。
说你这不是怯懦,而是想的透彻,趋利避害。
当时钟盈只觉得他悉心的倾听宽怀,淡淡温柔的语调,气质谈吐真如春风拂面般,控制不住的想和他说更多,直到……
直到后来他们之间越来越暧昧,他告白说喜欢她。
“你到底……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确定关系后,有天钟盈终于推着陈青安肩,问他。之前她跟他说过那么多和另一个人的陈年往事,他不仅一字不落的听了,还很公平公正给她提过意见,安慰过她。
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想法的?
钟盈虽然问的含含糊糊,但陈青安当然听懂了,只是不太想吭声。可又禁不住她注视着自己认真又迷茫的目光,没好气的笑:“你以为呢?”
“我对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友情,从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和我仔细描述你那些风.流韵事,嗯?”陈青安心中又恨又爱,把人拖进怀里,忍不住去捏她的脸,把她揉的呜呜挣扎:“还真当我没脾气了。”
狠话放归放了,但陈青安的确是个极有雅量,有教养的人。
他给足了钟盈尊重,再没有提过关于梁致的任何,只是说:“过去是你的,任何人都没资格评判对错,我也一样。我只希望,你把现在和将来交给我就好。”
钟盈被他说的很触动。
她自己又不是那种,会故意拿未遂前任气现任的性格,何况,换位思考设想一下,假如是她默默喜欢了谁,那个人还要冲她诉苦倾吐和另一个人的过往曾经,那她差不多会……自闭。
这简直相当于拿小刀片从皮肤上刮过去,太虐心了。
因此一直以来,梁致就成了她和陈青安之间决口不提的话题。只是钟盈没想到,都这么久过去了,还要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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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沉寂比以往每一回,都来的更深更长。
静窒的环境里,陈青安心跳的很快,手臂肌肉也绷紧。这些钟盈都感受得到,可他当先打破沉默时,还笑了笑,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这和普通剧情写的不一样啊。你怎么就直截了当跑来告诉我了,盈盈?”
“我不想玩那些误会来误会去的戏码。虽然我知道,说了你可能会更不好受,可……我也没别的办法呀。”钟盈还是抱着他不松,闷闷道。
“好。我知道了,没关系的。”
陈青安还是笑,握住她环着自己的手:“这怎么能怪你?你很好很乖的。”
“既然是别人的问题,那就交给我处理,你不用管。”
陈青安轻描淡写说着。可他连“梁致”那两个字都不想提,显然是气极,偏偏表现的格外平静。
家政阿姨轮休,他煮火锅炖汤做菜洗碗一气呵成,钟盈想帮忙都没找到机会。
可平静的太反常了。
如今钟盈不会再怀疑,陈青安是不是毫不在意。相反,她很确定,陈青安他在意极了。
这只让她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钟盈惴惴不安,更恼恨梁致这人起来。
他是见不得自己过好日子嘛?原先温柔甜蜜的新婚生活,就这样被他埋下个隐忧。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梁致的回归,让她想起灰败仓惶的当年,又越发想不清一些事情。
抱着这一系列迷思,当晚,钟盈又做梦了。
她原本就是多梦体质,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至少有两百天睡眠,都伴随着梦境度过。有好有坏,有清晰有模糊。甚至有时候,钟盈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总感觉当下正在发生的场景,在她梦里曾经无比确切出现过。
而且很不巧,当晚她做了噩梦。
梦里梦见窗外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和陈青安在家中争吵。和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吵的伤筋动骨。
胸.口是被巨石压住的窒闷,密不透风。
场景很恍惚。她能看见花台瓶中精致优雅的鹅黄郁金香,落地玻璃窗外繁华的城市剪影,却连他们为什么争吵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气的哭了,力竭声嘶。而陈青安紧抿着唇,神色决绝望着她,死不悔改。
梦境是假。
那些委屈,焦灼,压抑格外真。
钟盈拼了命的想挣脱,可怎么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