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婿和做丈夫都是高危职业,他们父女俩是什么性格,陈青安都很门儿清。
果然。
“盈盈,”钟轼怒气翻涌,嗓音也高起来:“你现在怎么那么自私?我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给又怎么样?我做伯父的,赞助侄子出国读个书不行吗?”
“钟轼!”
这话简直就是在拱火,坐副驾的顾秋容不悦道:“女儿和你好声好气讲话,你哪来的那么大脾气,真给捧上天了不知道姓什么了你?”
钟轼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在后座的女婿一连“诶”了好几声。
钟盈被爸爸那么一说,没反驳,也没有更激动。
陈青安发现时,她安安静静的,淌了满脸的泪光。
“诶你你,这。”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像心脏被人揪住般的窒闷,他环住她,还是慌的方寸大乱,:“……怎么啦?”
别说是他,就连钟轼和顾秋容也吓坏了。
这一车三个至亲之人,加在一起见过钟盈流眼泪的次数,都不超过五次。
钟轼更是懵的彻底。
……他哪见过女儿这样。
钟轼想起女儿十七岁那年,准备动身去英国留学那次。
那时候,妻子在援青支边,没法请假回来,他提前很久就排出了假期,决意要把送女儿去异国他乡,安定好再回来的。
或许因为从小,送她上学的次数少之又少。钟轼到现在还能记起,当时钟盈满眼明媚的光彩。
就在她收拾好两个28寸的大行李箱,准备带去的前一天晚,他接到临时通知,省内一县级市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需要科室配合,紧急驰援。
他是行政大主任,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走掉了。
看着那两个28寸的庞大行李箱,再看看女儿纤细窈窕的身形,和陌生的异国他乡。
钟轼由衷觉得,她是可以哭的。
可她没有。
只是抿了抿唇,笑笑让他不要担心。
可现在……
“……盈盈。”钟轼喉咙发哑。
“爸,”钟盈应了声,嗓音软软的,也很缥缈:“你是真的觉得我自私,还是贪财呢?”
“说起钱,我虽然捐的不多,可我赚的也有限,又有哪里不对呢?”
钟盈自从做KOL赚钱后,每年都会拿出二十万,让父母拿去医院捐给生命救助基金。
——不少医院都有类似基金,专门用来帮助急需进一步治疗,但又因贫困难以继续的。
这是她所知道的,确定能帮助到别人的方式了。
“至于自私,可能我是真的自私吧。”
停了停,钟盈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带着泣音:“……可我就是不想你养着别人,不想你也给别人钱花。”
“他们都说你是天才,我知道,天才就应该摆在他该在的位置。所以你成天忙做手术做科研带学生,从来没时间管过我,这些……这些我都已经接受了。”
钟盈在英国那几年,正好是钟轼最忙的一段时间。
最早那会儿大家都还在用Skype视频,钟轼真的很少有空理她。
甚至最后,连她的毕业典礼都没参加。
她和父亲之间最紧密的联系就是,他赚钱,她花。
那年期末,她一连四天没出过门,第四天是钟轼的电话就来了。
她还挺莫名其妙的。
钟轼更无奈:“我一刷账单,你都四天没花钱了,我能不担心吗?”
所以现在,她连这点特权,都要和钟原分享吗。
她绝不。
“我告诉自己,有的人天生儿女心淡泊,这也没办法,可你现在又说,你要做个好伯父。”
说到这,钟盈终于哽咽起来:“……钟教授,那你把我放在哪儿?”
你明明。
明明连个好父亲都做不到。
一时更沉寂。
车内,仿佛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积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压抑邪火,一下子全吐出来后,钟盈没心思去管爸妈怎么想,更不管自己哭的鼻尖微红满脸是泪,推开车门就走。
她真的很长时间没哭过了。
眼睛有点痒,钟盈忍不住去揉,却被一只手挡开了。
那人扑面而来,把她整个人按进了怀里。
有眼泪慢慢渗进陈青安的领口,冰凉的滚烫,激的他心跳轰鸣,偏又束手无措。
原来见到喜欢的女孩子哭,是这种感受。
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卷着阳光,梧桐,初秋风的气息。
他们就这样,在这条繁华的街边拥抱。
钟盈感觉心里一寸寸褶皱、不甘和彷徨,都正在被这个可靠的怀抱,这个人悄然治愈。
“盈盈乖。”
他轻吻过她的长发,温柔低哑地哄:“……老公疼你。”
不会让你再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周五周六的更新二合一。因为周日要上个榜单,所以周六可能会修文,打扰见谅。
QAQ下次更新在周日晚上23点以后噢。
就如一位读者说的,钟盈不完美,但她很可爱。陈青安也有他的问题,但他们就是天生一对,至少在我看来是。
谢谢喜欢这文的各位,虽然我写的不好,又不小心写了篇冷门文,但你们都是我码字的动力。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不到好名字 10瓶;琚年 2瓶;一期一会asd 1瓶;
第17章
那晚回家后, 和陈青安想象的不同, 钟盈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她洗完澡, 涂好护肤品, 卷着被子躺下,就闭上眼了。
安安静静。
有种被抽空了的茫然。
陈青安知道她没睡着,走到她那侧床头, 也只是轻声交代了句:“你手机低电量, 我给你拿去充了。”
没指望钟盈答应, 陈青安把两人的手机充上电,靠着处理完几条消息,也掀开一角被子,沉默躺到她身边。
这一会儿, 钟盈的确还没什么睡意。
所以当听见手机被放在床头柜和衣料窸窣的声音, 感受到陈青安躺过来的时候,她是有点紧张的。
或者说, 还有些局促, 难为情。
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会希望, 被自己的丈夫看见自己同父亲争吵。
明明别人家的父亲都是和女儿站在一个阵营, 作为保护者的身份, 生怕女婿怠慢欺负了女儿。
就只有她。
钟盈尽量把动作放到最小,一点点蜷起来,悄悄抱住自己。
或许在亲情这块儿,我这辈子运气真不太好吧,她想。
可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
她不是理想型的女儿, 又怎么能要求钟轼和顾秋容做理想型的父母,是吧?
钟盈翻来覆去地想。不对,或许应该说,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很多年,在今晚终于有了隐约明确的答案。
这么多年,自己难以释怀的到底是什么。
从小到大被放养着成长,假期也是被反锁在家,没人陪没人管。
钟盈其实是个很胆小的姑娘,连晚上睡觉都总要靠着墙,把自己缩成一团才可以睡得着。
还有好多好多。
装再久冷淡,也成真不了。
哪怕只是他们抱着她,软语温言地说,盈盈对不起,这些年是爸爸妈妈冷落你了,让你那么多委屈。
其实就这样,她想要的只是一个道歉,承认是他们错了。
哪怕最简单抱歉的话也好。
越想越闷,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春日漫街飘飞的柳絮,哽的不舒服。
“不动。”
动作随着话音一起。
陈青安不由分说,把她从床沿捞回来,嗓音带着因施力而不稳的气息:“……再动就睡掉下去了。”
钟盈噢了声,仿佛半梦半醒的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继续装睡。
至于仍然横亘在她腰间那只手臂,钟盈只好梦游似的,闭着眼摘开。
结果是……被越收越紧了。
这下,陈青安直截了当,从身后把她抱进怀里。心跳怦怦的温热身躯贴上来时,钟盈想过要挣扎的,反被他牢牢钳制住,半分不让。
这一点都不像往日的陈青安。
“……我不做什么,”他贴着她,声音沙沙的:“就抱着你。”
陈青安虽然这么说,动作却在撒谎。
他半撑起身在她枕侧,垂着脸,轻轻密密细细吻着她哭过微红的眼尾,温.存柔和,没有一丝情.欲色彩。
……真的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诶。
好几秒,钟盈才记起推搡他,眼尾更红了:“……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