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兰明歌(77)
裴辛夷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想要说什么刺人的话,却只把火柴举起来,放在他的雪茄烟脚前面些许。他的手沿着腰胯一步步来到大腿,火苗晃了两下。他命令般地说:“拿稳。”
裴辛夷这才呛声说:“我不是雪茄女郎!”
“我以为你想和我玩情景扮演。”他缓缓转着雪茄,缓缓吸着,另一只手勾起裙摆,顺着侧里探进去。
裴辛夷咬了咬唇,很难堪似地地说:“你住手。”
烟草燃烧的味道弥漫,她觉得自己快要化在这气息里。她深呼吸,吹灭火柴,用手肘使劲顶他的胸膛。
阮决明直接压住她的脖颈,让她半身都紧靠过来,头歪斜着,动也动不得。他覆住她下半张脸,掌丘与指节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唇,在含着烟草气味的呼吸里,他那低沉的嗓音响起,“又穿短裙,穿给谁看?”
裴辛夷如梦初醒,趁机咬住他的无名指,教他吃痛,只得一下子丢开手。她站起来,走开了好几步,双手抱臂,忍耐下情绪,说:“好,我承认,是。”
“我知,你又撒谎。”阮决明嗤笑一声,看上去却是没有怒意。
裴辛夷离得远远的,以复杂的目光望着他,“但你不能见菀菀。”
“点解?”阮决明故作不解地说,“我和菀菀有这么像?”
“你忘了,在莱州的时候,五哥讲过你很像一个人。如果被他看见你和菀菀在一起,他会发现的。”
阮决明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你当时话乜电影。”
“还不止他一个,裴繁缕对你也很熟悉。”
“噢,大嫂……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想不想听?”
裴辛夷去办公桌拿起烟盒打火机,说:“阮生,不要转移话题。”
阮决明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平淡地说:“我的仔,点解不可以见?”
裴辛夷心里腾起火气,皱眉说:“你冇办法保证仔的安全,当乜老窦啊?”
阮决明依旧平静,“你怎么知道我冇办法?仔跟着你才不安全,我看最好由我带回莱州,老爹会很开心。”
裴辛夷摊开手,完全无法理解般地看着他,“你想怎样?公开这是你的仔,改成裴正菀,还是阮正菀?”
“你不用这么上火,我会先培养感情,至少到她肯叫我一声爹地。”
裴辛夷点头,服气似地说:“男人就是贱格,知道有个种,乜都不要管!”
阮决明腾地起身,直视她说:“你想我管乜啊,管你?从现在开始,我是要管你,不为别的,你是妈咪。”
裴辛夷闭了闭眼睛,“你滚。”又大声说,“滚!”
阮决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脸蛋,“脾气这么不好,会影响仔的性格,劝你改一改先。”
门轻轻关上了,裴辛夷捂住眼睛,跌坐下来。
她恨极了他的理由,恨极了在旁人面前的做戏,恨极了虚假、谎言、粉饰。
她恨极了制造一切的自己。
陆英、陆英,她痛恨最初的这个谎言,却又不愿舍弃。
-
在陆英变成裴辛夷的那瞬间,她满腔愤怒地说:“你戏耍我!”
车后座另一边的裴怀良噙着笑,耐心地说:“我只是想看你会做到乜嘢程度,冇想到,六妹,你做得比我预想的更好,教唆后生仔替你杀人?我开始对你产生期待了。”
裴辛夷警惕地看着他,说:“你想怎样?”
裴怀良笑笑,说:“你有本事做事,不该这么早嫁人,我决定送你回去。”
“……真的?”
“当然,飞机等着我们。”
-
当晚,专线飞机抵达香港。裴辛夷见到父亲,不过半年,母亲的护工“念念姐”成为了父亲新的情人。
她裹着丝绸睡袍,为两位男人端茶递水。她勾下身时,睡袍衣襟会微微垂下,从空隙可以看见里面的蕾丝抹胸,还有锁骨下面一片细密的吻痕。
裴辛夷开出条件,“我要念念姐照顾我。”
裴怀荣没觉得这是条件,反而很高兴。为了不让二太闹事,他还只是秘密地以护工的身份偶尔找她来住处,有了裴辛夷打掩护,他可以名正言顺见情人。
裴辛夷回到了太平山顶别墅,回到了学校。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她变得阴郁、寡言,总是拿着随身听,塞着耳机,很少与同学们交流。有人开始奚落她,说她像她阿姊一样疯了。她没有理会,她觉得这些小孩无知,是养在温室里的蛀虫。
但她还是很受男孩儿们欢迎,甚至因为高傲更受欢迎。一位地产新贵的女儿感到不满,开始找她麻烦。
这么过去了一两个月,裴辛夷发现自己没有来月经。她全副武装,坐地铁去很远的药房买了验孕纸,拿到学校去检测。
她刚走进女厕,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她校服外套内差里的一盒验孕纸被翻了出来。她像吃人的狼一样与女孩们撕打在一起。
曾念来到学校,就像一年前那样,站在走廊上,不同的是,这次是被教务主任请来的,以监护人的名义。
“她只是好奇这项新颖科学技术……母亲、大哥的离世对她打击很大……”曾念学着印象里裴太的样子,和气地与老师谈话。
裴辛夷被停课一周,曾念没告诉裴怀荣,而是带她去了医院。测验结果是阳性,还不到十七岁的她怀孕了,八周零六天。
“谁的?”曾念拿着化验单,表情凝重地说。
“我在越南乱搞,不记得是谁的了。”
话还没说完,裴辛夷脸上挨了一耳光。她震惊地看着曾念,“你有乜资格打我,你真当你是我阿妈?”
“如果太太在,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曾念掷地有声地说,“你告诉我,是谁的,不然我告诉你阿爸。”
裴辛夷低下头去,良久,说:“一个乡下仔,连名字都不全。”
曾念倒吸一口凉气,“那要怎么找人……”过了会儿说,“你现在要怎么样?”
“我需要想一想。”
-
在裴辛夷考虑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曾念检查出怀孕四周。
裴怀荣拿到检测报告,很是高兴,但隐约也担忧。入夜,裴怀荣抱着曾念,用老头子哄女人特有的语气说:“如果是儿子,我就给你名分。”
大清法律早废了,他所谓的名分不过是给予太太的待遇,就像二太那样。
于是当裴辛夷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曾念不同意了。
曾念说:“你是天主教徒。”
裴辛夷嘲讽地说:“念念姐,你是想保一个仔吧?毕竟阿爸年纪大了,精-子质量堪忧,这个胚胎会怎样还不知道。”
她已习惯被命运捉,没有哭喊、求饶,温顺地听从了曾念的话。
她还给曾念出谋划策,调查了最有升值空间的楼盘,让曾念去父亲耳边吹枕边风,说需要一间公寓来安胎。
裴怀荣原本只打算买一套很小的公寓,裴辛夷说:“我要和念念姐一起住,才不要挤小地方。”
最后在她们和房产经纪人几番游说下,裴怀荣买下一套中环高楼公寓,记在裴辛夷名下。二太察觉到什么,问裴怀荣原因,他说看六妹不开心,提前送她十八岁生日礼物。当时二太还怪声怪气地说:“可惜我们四妹冇这个命。”
-
圣诞节即将来临,裴辛夷怀孕的体征愈发明显。曾念给裴怀荣吹枕边风,送裴辛夷去法国待一段时间。
裴辛夷住在阿姊前夫的咖啡馆的阁楼,原本以为会住到曾念临产,却不想曾念提前打来一通电话,说二太知道裴怀荣买下公寓是为了养这个情人,于是上门闹事,好生闹了一番。
裴辛夷在曾念的祈求下离开法国,但没有回到香港,而是秘密住在曾念的惠州老家,同阿公阿婆一起生活。
次年四月,离曾念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她同裴怀荣撒娇,想回家看老窦老母。其实到香港这么多年,她根本没回去过,她嫌那边又穷又破,老窦老母净想让她嫁个在大厂工作的蓝领。
裴怀荣原是不同意的,而且早前的B超结果显示她怀的男孩儿。曾念哭着说怕二太再来找麻烦,裴怀荣还是放她回了老家。
五月,曾念早产的消息传到裴怀荣耳朵里,他立即办理证件,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惠州。令人喜出望外的是,曾念生下一对龙凤胎,母子三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