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华,找不到我女儿,我就让你们全部陪葬!”
学生们陆陆续续撤出来的时候,林慧生也到了,她被两个护士扶着,一步一趔趄,白大褂上有泥有血。
她眼里有泪,浑身颤抖着一句也说不出来,张光华给她找了个板凳,扶她坐在段明祥旁边。
“临安呢?”她抓住张光华的衣袖,死死不放,抽噎了几声情绪崩溃:“求求你,我只有临安了!!”
凄凄惨惨,身后的小护士哽咽着劝她。
张光华蹲在她的身前,腮帮崩的死紧,他抹了一把脸,再抬首是壮士断腕——
“嫂子,我张光华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找不到小叶子,我就亲自去向文军哥赔罪!”
响彻天地的哭嚎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
砰!
崭新的手机碎裂在地上,机械的声音戛然而止,段明祥烦躁地揪着头发。
心理素质脆如静雯,她捂着脸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嘴里数落着自己:“是我没牵好段月,是我的错!”
萧界一旁哄着:“好了,发生这种事情,你也不知道啊。”
罗琴和关慕容揪心地抱在一起,两人也是满身狼狈,她们虽然不喜欢段月,但在生死面前还是分得清的。
章小婷抱着臂在一旁若有所思,阿鲁卓眼里不经意流出一丝幸灾乐祸。
哭声渐渐传染,好几个女生都低下了头,一时间啜泣声此起彼伏。
“哭什么!”段明祥一声怒吼,将这恼人的哭声全部盖住,她站起身,极为不悦地看着林慧生:“你也别哭了!人他妈还没死呢!”
林慧生一噎,两个小护士立刻顺气喂水。
段明祥揉了揉眼,再度走到众人中间。她抱着臂,俨然一副救援指挥的样子了。
“张光华,他们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
“段姐,段月是在桃花林,小叶子就不知道了。”
“路线是什么?”
“从西口上山之后东面万古亭集合。”
“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没有,都是师生。”
她闭上眼想了想,又问。
“几路人马进去了?”
“三路,一共五十二人,分别由南向北,由东向西以及沿着山脚搜寻。”
她点点头:“警犬呢。”
“每队两条,都是训练过的缉毒犬。”
“领队的分别是谁。”
“老徐,王建军,王波。”
“对讲机给我。”
张光华双手奉上。
她接过,放在嘴边,声音冷静地不像话——
“这里是段明祥,这里是段明祥,根据描述初步判断两个孩子极有可能因山路湿滑导致失踪,排除被绑架的可能。你们搜救的时候尽量注意地上有无踩滑的脚印,不要在主路上搜,尽量将人员扩散到偏僻小路上,沿途注意有没有孩子留下的讯息,搜救过程中你们也要注意安全。Over。”
对讲机滋滋啦啦几声,随后传来汉子们铿锵地回答——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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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家长老师们怎么哭怎么急段月是感受不到的,她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饿。
天已经黑了,风也凉了,“山鬼”们的呜咽声也响起来了,可怜的胃得不到食物,正一抽一抽地抗议。
“好饿啊。”段月靠在一块石头上,发出灵魂的叹息。
他们俩的晚饭就是中午没有喝完的半瓶水。
一旁的叶临安拍了拍她,没有说话。
“怎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啊。”她往上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好像马上就要落下一块石头一样。
你也不知道自己跑得多偏……叶临安心中腹诽,嘴里可不敢说。
“没事,他们很快就会到的。”他又哄。
他一下午已经不知哄了多少次,不厌其烦。
风呼啸一阵,段月抖了抖:“好冷啊……”
“来,穿上。”他脱下外套,用力将她裹住。
“你不冷吗?”她看他里面就是一件薄薄的毛衣,还没有领子。
他摇摇头,把拉链拉上了。
多了一层衣服,段月暖和了许多,也不抱怨了。
“叶临安,你下个周日过生日哎。”她没说几句,意图就暴露了出来:“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啊。”她不提,他都忘了生日一说。
“我们中午去吃面具火锅,晚上去吃上兴海鲜料理,我要吃龙虾,三文鱼,鲍鱼,北极贝……嘿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叶临安没有说话,段月疑惑偏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他在想他请不起……如果说火锅还能勉强,那海鲜料理简直能吃掉妈妈一个月工资。
可是他做不到自己的生日都让别人付钱买单,心里难受地不像话。
“喂?你在听吗?”段月在他眼前晃了晃爪子。
“生日那天,我做饭给你吃吧。”
小嘴立刻撅了起来。
“你听我说。”他理了理她的领口:“3月31号我要参加奥数比赛,所以25号那天我要练习,没那么多时间。”
段月泄了口气,小嘴依旧撅着。
“考完试我们去吃好吗?”他简直在求饶啊。
段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算是默认了吧。
说完吃的,两个人又没话了,呆坐了不知多久,段月把手机翻开——20:39。手机还是一格信号都没有,电也快要没了,连游戏都打不了了。
“好无聊啊……”连星空都看腻了。
叶临安仰头,浩瀚星空映满在他茶色的双眸中。白月似盘,皎洁动人,一缕缕轻云染着月的光辉,追逐在她的身旁。
叶临安小时候最喜欢和爸爸妈妈一起坐在阳台上看夜空,他总是被爸爸抱在怀中,听妈妈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如今月与星空还是和往日一样,只是年华如流水而过,他身边的人从心爱的父母变成了心爱的女孩。
他眨了眨眼:“段月,我唱歌给你听吧。”
“嗯?”
“你坐过来。”
“好。”她贴紧在他身边。
“还冷吗?还冷就靠着我。”他很自然地说。
段月纠结了一会,还是听话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毛衣软软地,托着她的脸颊。
真踏实……
他清了清嗓子——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醇醇地歌声似是经过了岁月的陈酿,它醉倒了猝不及防的段月。
月之光华总是带给人们无限的遐想,月亮也承载了古今中外几千年来无数人的思恋。
如今,叶临安对着天边白月唱起了这首歌,此刻他多么希望身旁的月能知道他对她以积攒已久的心意。
你若为月,我化彩云。
我对你的爱,在月光中铭刻。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遗忘,却在生长……”他闭上双眼,动人的歌声在夜空中回荡,似是月也听见了,她更加温柔。
“段月……我……”叶临安深深呼吸:“段月?”
她睡着了,紧紧靠着他睡着了,叶临安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领教过她的睡功,这不到鸡打鸣是醒不了了。
他侧过头去,她的长睫在夜风中如蝶翼飞舞,她的脸是那么洁白柔软,连她的呼吸都是香的。
他微微动了下,她的手机就从手中滑落。
叶临安小心捡起来,虽然知道偷看别人东西不好,但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一切有关于她的都让他心里如几万只蚂蚁在啃噬。
他解锁,干干净净的界面,翻开相册,多半是她在东京过新年的照片。他一张张往前翻着,忽然在一张照片上顿住。
那是他在迎新大会上演讲的照片,画面上,他正低着头看着稿子。
原来,那么早就……他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笑出声音。
原来,他们错过了那么长时间……
他抱住了她,紧紧地不放。他早就想这样抱她了,在看她唱歌的时候,在为她补课的时候,在送她去机场的时候,在看见她出现在楼下的时候……
如果之前与她在一起还隔着一层窗户纸,那这张照片便是一把烈火,烧光了窗纸甚至连整个屋子都给烧了,让两个人的心思再也没有躲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