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蛋糕,段明祥又开始交代女儿,边走边说:“去人家家里要懂礼貌,看到长辈要喊,不能不说话你听见没!”
“哦~”他说他妈妈不在。
看着段氏母女走远,众女生表情那叫一个生动,罗琴更是忍不住酸溜溜:“她家再有钱,能比得上东海制药的施明贵叔叔?”
可是单纯的少女们不知道,段明祥是施明贵的亲妹妹,法律上来说东海制药还有段明祥的一半,若干年后段明祥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这是后话。
**
出租车司机目送着段月,那个瘦条条的小女孩,农民工扛麻袋那样扛着一堆包裹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这是给公安大院里的哪家领导送礼哦~
叶临安远远就看见了一个移动的“杂货铺”,还以为是经常来叫卖的老头,没想到那“杂货铺”突然发出段月的声音——
“过来帮忙啊!!”
叶临安在她身上卸下了将近10公斤的货品,满目茫然。
“看什么看!进去再看啊!”
“是!”
靠在叶临安家的沙发上,段月不想动弹,累得浑身是汗。叶临安倒了杯热水,递给了她。
那是个老旧的搪瓷杯,洗刷的非常干净,段月没见过的样子。
“这是我的杯子,干净的。”他怕她嫌弃。
段月默默叹了口气,眼前这少年,心思咋这么多,她端着不喝完全不是嫌弃杯子,而是现在喝下去他是不是想烫死她!
“这些是我妈妈叫我带给你和林阿姨的,当做你的补课费。”她伸手往地上那堆指了指:“大闸蟹赶快放冰箱养起来。”
“你这样做太见外了。”叶临安客气一句,点点头,按她说的去办了。
段月喝了水,休息够了终于能把他家打量了。
这是一件通体泛黄的陈旧屋子,地上不是地板也不是大理石,反正是段月不认识的材料,拼出土气的花纹。沙发是红木的,天气凉了,上面放了两个红色垫子;没有茶几,正对沙发一步路就是饭桌,黄色的方形木桌,中间有条缝,边角放着几盒他上次还没吃完的补品。饭桌左右两边都有一个门,左边是厕所,右边是厨房,靠近厨房的那边摆着矮小的墨绿色冰箱,叶临安正在往里面放螃蟹。客厅里唯一的装饰大概就是那副“牡丹花开”的画了,挂在段月正对面,画的下半部分贴着各种各样的奖状。
段月侧过脸,被沙发边上用法兰绒红布盖着的大件吸引了,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掀开。
是一台立式钢琴,雅马哈的。
“你会弹钢琴?!”她抚摸着一尘不染的琴盖。
叶临安合上冰箱门:“会一点,后来就没学了。”他这种家庭学钢琴本来就吃力,父亲牺牲后再也没有经济能力供他继续学琴了。
“会一点?”段月打开琴上放着的红色证书:“振云市第五届少儿钢琴比赛一等奖……华夏杯少儿钢琴大奖赛金奖……希望杯全国少年儿童钢琴大奖赛银奖……”你这叫会一点?
叶临安笑了下:“后来上学了,就没时间弹了。”
“你为什么要放弃啊!”段月痛心疾首:“弹钢琴的男孩子最好看了!”就像我哥哥。
段月哥哥秋山泽明,小时候经常穿着燕尾服,在舞台上将音符编织成画的模样,从此她就对会弹钢琴的小哥哥们各种迷恋。
叶临安当然不会说出实情,用笑容做了回答。
“弹一下嘛!”她掀开琴盖。
叶临安低头看了看自己家居的一身,还有刚才弄螃蟹沾满腥气的手,想了想。
他去厨房洗干净了手,在身上擦了许久,才坐到钢琴前。
已经八年过去了,他只会弹一首简单的《卡农》了。
段月觉得自己要沉醉在他修长翻飞的手指中了。她听得出来他的生疏,他的紧张,但是这些小问题都被他融在乐曲中的情感冲散了。
他动听的琴声让段月忽视了他肥大的运动服,深蓝色的澡堂凉拖,泛出油光的刘海。他现在就是城堡里的王子,为心爱的公主弹奏爱的颂歌。
不知以后哪位公主能在王子的琴声下迈向幸福。
一曲毕,叶临安抬起头,段月还在沉醉。
可这在他眼里看来,段月是在走神,肯定是自己弹得不好听……
“行了,来我这里不是听曲子的,把上次布置给你的作业交出来。”他习惯性的往她脑袋上敲一下,越过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段月屁颠屁颠跟上了步伐。
这是一间将书房与卧室功能融为一体的不到10平方的小屋子,虽然小,但细碎繁杂的物件摆放的井井有条。
书柜旁,一摞鲜红的证书各种刺眼,惹人羡慕。
段月惊叹他怎么能挤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学习,生活,还能拥有令人羡艳的成绩。
房里没有椅子,床当做椅子的功能使用。
他让她坐,她犹豫着拍了半天的屁股,确定不带一点灰尘,才战战兢兢落在他的身边。
吱呀……
好硬……是木板床……
“作业,拿出来!”别拖延了,这都几点了,还想不想吃饭。
“给你。”段月双手奉上,然后抱住了头……
教你做饭
其实她已经进步很多了,错题率比第一次补课降低了一半左右,完全没必要这么怕他。
叶临安想,是不是以前自己太严肃,吓坏了她,旋即微笑得如沐春风。
其实他凶一点倒没什么,段月怕他打她。
这臭小子绝对练过,内力十足,被他打完“余味无穷”,就像刚才。
“我觉得你三角函数没有大问题了,这几个小细节你要注意下。”他用红笔勾出问题所在,招呼着她再次坐到身边。
段月凑上身子。他指着的是一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出答案的函数题目,但在叶临安的指导下,她发现了通往“罗马”的捷径。
抄近路的感觉,真的好棒!
怎么人都长着脑袋,里面内容却不一样呢~
段月在学习数学愉快的时光中度过了整个上午,接下来的厨艺课简直比数学还要痛苦。
为什么叶临安削土豆三下五除二,自己削土豆挖掉了半块肉;为什么人家可以单手开鸡蛋,自己两只手还把蛋黄弄到了地上;为什么……
叶临安家的厨房实在太小,木柜水槽案板灶台一个个紧密挨着,两个人也塞满了所有能站脚的区域。
“太挤了,你还是出去吧。”他蹲在地上擦干净鸡蛋,心疼这个土鸡蛋没能寿终正寝。
“说好教我做饭的!”她舞着菜刀,几斤重的大铁块被她舞出了花儿,吓得叶临安不敢动啊不敢动。
“那你帮忙把螃蟹拿过来。”
“好。”
“那玩意性寒,别多拿,四只就好。”
“哦!”
他家的冰箱是真小,和段月家变频的大冰箱不一样,冷藏室在下半部分,需要猫着腰打开。
里面全都是蔬菜一类的,最角落的地方放着两盒“酸酸乳”,是里面唯一的零食了。
段月拎着螃蟹重回厨房的时候,见到了魔术般的一幕。
只见叶临安一阵“哒哒哒哒”,菜刀以光速从左到右移动,砧板上的土豆片顷刻成了粗细一致的土豆丝。
“我也要玩!!!”
把菜刀重新交回段月手上,是叶临安最后悔的事情,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提心吊胆。
段月撸起袖子,跃跃欲试,铆足气力高举菜刀,重重落下……
一片土豆都没切到,菜刀还深深嵌入了木板中,拔都拔不出来。
“你还是……”
“我可以!”
叶临安实在忍不住:“你握刀的方式都不对。”
段月翻了翻手腕。怎么不对,用拳头握紧不就行了?
“这样。”叶临安做了个正确的手势:“三指握柄,大拇指顶在刀片与刀柄的连接处,食指架在刀柄上方控制力度。”
听不懂。
从段月的表情来看,这是一道比她学“微积分”还难的事情,菜刀在她手上不亚于美军在伊拉克投放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叶临安那颗心是真的放不下。
他咬咬牙,努力把自己脑中那些龌龊的思想压制下去,让理直气壮的理由占据上风……
那只修长的手覆上的时候,段月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全身所有的感官全聚集在右手上,即便是手背,也能无限放大某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