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个月毕业,来参加毕业典礼吗?”
最终,明翕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人掌杆的手微微一顿,他转动滚轮开始收线,“好。”
接下来又是无言,老人收着鱼竿,明翕收着其他的渔具。
明翕和老人回了家,家里管家林耀已经安排好了晚饭,都是明翕喜欢的菜式。
“明天下午我要去参加一个画展,早上就回去了。”
席间明翕开了口,她吃饱了,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
“嗯,开车注意安全。”
“我先上楼了。”
“好。”
明翕起身,刚走到楼梯口,老人叫住了她,他问,明翕,你难道不想知道过去吗?
那场车祸不仅夺走了明翕父母,还拿走了她所有的记忆。
“大约是过去太痛苦所以选择忘记吧。”明翕转过身看着桌前的老人,笑得很释然,“重新开始也没什么不好,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不是吗?”
明翕把问题抛回给老人,老人点点头,“去忙吧,早点休息。林耀已经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明天记得带走。”
老人不怎么笑,突然一笑明翕还有些不自然,她道了声“晚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翕进入梦乡的时候边梦吟已经回到了学校,放下行李,她转身投入了图书馆,她的毕业论文还有瑕疵,她需要完善。
答辩、毕业、工作,夏天注定是忙碌的,等边梦吟安定下来已经是来年的春天。在法国的那几天就像是一场梦,梦里有个个性张扬的女人。
边梦吟偶尔会想起明翕,她羡慕她的恣意,羡慕她的洒脱。
夏天的时候高璇毕业回国了,边梦吟去接机,她们聊到了明翕。高璇说明翕去年已经研究生毕业了,毕业后她靠画画为生,经常在景点给人画肖像,偶尔会遇到那种看到她的画二话不说高价买下来的土豪,然后接下来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不用愁。
高璇回国那天也是明翕离开法国的日子,因为她要去环球旅行,她赚够了去下一个地方的钱。
“钱花完了怎么办?”
“画画啊,把钱赚够再去下一个地方。”
高璇两手一摊,学着明翕的口吻,看向边梦吟,“你说这个姐姐是不是很任性?”
“不过我觉得她是真的要去旅行,倒是像逃难。”在边梦吟不解的眼神中,高璇八卦了一下,“我们学校有个人追她,追了两三年都没放弃,前天直接求婚了。”
边梦吟不知道明翕是不是真的躲人,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在朋友圈看到了明翕的环球之旅,盛夏的时候她躲在阿尔贝斯山脉下避暑,秋天的时候她在圣托里尼的白房子里看海。
她去了很多地方,画了很多画,认识了各个国家的朋友,她的生活如她笔下的油画,丰富多彩且五颜六色。
接到明翕电话的时候边梦吟刚下班,第二天是周末,连着几个周加班她只想在家里睡个天昏地暗。
“小朋友,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啊。”
明翕刚刚的朋友圈显示她在中国,她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开车从四川去了西藏,那条朋友圈的配图是她画的布达拉宫。
边梦吟没想到明翕会那么快离开拉萨,看到眼前背着画板笑得灿烂的人,以及刚刚停好车在一旁絮絮叨叨的高璇,她有些恍惚。两年多未见,明翕的脸上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那双眼睛清澈亮人。
边梦吟带着明翕和高璇去了唐记私房菜,读研的时候她的老师偶尔带着他们这几个学生在这里吃饭。昨天高璇问她在哪里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唐记。好在他们今天来得早,唐记还有空的包厢。
一进包厢,明翕迫不及待的跑到的暖气片旁边,“好冷,我在拉萨画画的时候差点没把我的手给冻掉。”
“大冬天的你不去三亚,去什么西藏。”
明翕觉得高璇说的有道理,点点头,“那我明天去三亚。”
“这么快?不在这多玩几天吗?”
高璇接过边梦吟倒的热茶,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你别管她,随她去吧。”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终于暖和一些,明翕坐到边梦吟旁边,把手机放在桌上。
“叮咚。”
明翕的手机亮了,是她成功订了机票航空公司的出票短信。
边梦吟的手机放在明翕手机旁边,手机响的时候边梦吟以为是自己手机的消息,看向手机的时候撞入眼的是明翕手机亮起的屏幕。
她的手机屏保是积了雪的红墙,红墙下站了个少年,少年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机,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并没有注意有人偷拍了他的照片。
“明翕姐,你屏保的这个男孩子是我老师的儿子。”
边梦吟一说,明翕端茶的手一抖,“啊?”她喝了口热茶,“我就是下午出去转的时候发现那处景还不错就随手拍了一张。”
“姐姐,你这年纪都是可以当人家妈妈的人了……”高璇拆台。
明翕抬手就给了高璇一个爆栗,“你不提我的年龄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高璇嗤之以鼻,嫌弃的看了眼明翕,“还朋友,呵呵,要不是我正好在机场碰到你,你是不是打算来了也不给我说?”
“你这个小朋友还挺记仇,我去个卫生间,你们先点菜。”
明翕拿起手机出门,从卫生间出来经过走廊时她和一个迎面跑来的小女孩撞了个满怀,她的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小女孩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活像是她把她给欺负了似的。
“小月亮。”
明翕准备拉小女孩起来的时候有人快了她一步,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男人长得异常漂亮,纵然已经到了中年,丝毫不影响他的妖娆。尤其他蹲在地上,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大肆的窥探他锁骨的美艳。
繁杂的花纹刻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用血一般的红,红得张扬,美得肆意。
那个男人应该是小女孩的父亲,他拍了拍小女孩的裤子,理了理她的衣服。女儿都是爸爸的小心肝,这话用在这个男人身上一点都不假。
“对不起,小月亮顽皮,不小心撞到了你。”
这小孩的爸爸还是个明事理的人。
明翕接过小月亮爸爸递过来的她的手机,“没事。”
“小月亮,快给漂亮阿姨道歉。”
“漂亮阿姨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女孩子生气会变老了的。”小月亮奶声奶气的鞠躬道歉。
明翕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她取下手上的佛珠递给小女孩,“喏,送给你,我接受你的道歉。”
明翕手里的佛珠是她去泰国时一个寺庙的高僧送给她的,保佑她平安健康。
小月亮没有接,她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点了点头,她双手接过漂亮阿姨手里的手串。
“谢谢。”
“林锐哲。!”
女人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明翕循声望去,目光落在远处女人的身上。那是个好看的女人,裹着厚厚的冬衣,冬衣挡不住她隆起的腹部。她们目光相遇的那一刹那女人脸上有片刻怔愣,不过很快就被脸上的笑容取代。
男人抱着女儿走向了他的妻子,明翕朝小月亮挥手然后与他们走了不同的方向。
外面又开始下雪,明翕看着院子里的积雪突然想堆个雪人,就像她和朋友们开车去西藏的路上,停下休息时他们会在路边堆雪人。
找了个没人的院子溜进去,明翕开始滚雪球。
好在连着几天的大雪,院子里的积雪很厚,很快她就堆好了两个雪球。
眼睛、鼻子、嘴巴……
明翕专心致志的完成自己的作品,没注意自己的手机因为低温自动关了机,也没有注意半掩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转身,不经意的抬眸,明翕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她有些意外会有人进来,为了掩饰尴尬她翘起了嘴角。
严恺洲愣愣的看着院子里的女人,路过伊人轩时他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他走上了楼梯,推开了伊人轩那扇掉了朱漆的木门。
他跨进了院子,就好像跨进了旧时光。冰天雪地里他第一次遇见林也伊,她在堆雪人,她发现了迷路的他,她笑得很好看。两只眼睛弯弯的,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我叫林也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