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有喜(512)
另一个人跟着道:“就是,我们想走就走!”
五六个大老爷们儿,就这么互相一唱一和的……掉头走了,只剩下眼镜男自己站在原地,表情尴尬极了。
可他还是死鸭子嘴硬,咬死了一句:“随便你找警察还是找律师,你们违规操作还有理了。”
宋喜都懒得搭理他,叫护士看着病房里的病人,保安看着眼镜男,她带着张观阳进了办公室。
待到房门关上,张观阳微垂着视线,红着脸,半晌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宋喜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掉头回到张观阳面前,伸手递给他,“为什么道歉,谁说你做错了?”
张观阳抬头看宋喜,神情还没从愧疚中完全转化回来,露出茫然之色。
“喝点儿水压压,嘴皮子都吵干了吧?”宋喜把水杯抬了一下。
张观阳接住,没喝,重新垂下视线,低声道:“我给医院惹了麻烦。”
宋喜坐在办公桌后,让张观阳坐沙发上休息一下,面色如常的说道:“医院哪天没麻烦?麻烦的患者,麻烦的手术,麻烦的家属,有时候连同事和同事之间都有麻烦,我们不仅要拿手术刀,还要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就你刚才的表现,我要批评你一下。”
张观阳马上身体紧绷,这是上次被宋喜骂过之后的后遗症,现在做恶梦都是宋喜叫他背校训和职业守则。
本以为宋喜要批评他不守规矩,结果她说:“遇到那种泼皮无赖,你跟他讲理讲得通吗?看他的样子不是缺钱,那就是老赖,故意找借口不想给钱,你跟他说出花儿来,他也不会领你的情,还要反咬你一口,农夫与蛇的故事常听,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张观阳闻言,暗自舒了口气,随即开口回道:“我想起你上次救的那个老人,在人命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该退而求其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怕我不救,心里会愧疚。”
宋喜道:“你能这么想,首先就对得起你这身衣服,至于患者和家属的品行好坏,全凭运气,早前你是没看到江主任怎么对付这种人的。”
张观阳问:“怎么对付的?”
宋喜说:“江主任建议所有医疗行业将这种患者家属列入黑名单,但凡他别有个头疼脑热需要进医院,让这种人也感受下求助无门的滋味儿。”
张观阳又震惊又狐疑,“这不行吧?”
宋喜道:“当然不行了,不过当时那件事儿闹得不小,都上社会新闻了,也引起很大的关注,能让外界引起重视也是好的,别用到我们的时候叫天使,用不到的时候当废纸,我们是人,也有脾气的。”
张观阳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来,“你不愧是江主任的学生。”
宋喜道:“你也不愧是我的学生啊,今天你的选择让我刮目相看,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面对的困难不仅仅是手术的难易,更多的是怎么选择,是趋利避害,还是尊重生命。”
宋喜的一番话,瞬间点燃了张观阳,饮冰十年,难凉热血,他庆幸跟了一个好老师,教会他一个职业应该有的职业操作,甚至是做人该有的勇气和勇敢。
外面,每天负责跟宋喜的保镖,隔三差五都会来楼上转转,刚刚看到宋喜跟患者家属吵架,保镖没上前,因为宋喜还算是安全状态,这会儿他走去安全梯打给元宝,问需不需要处理。
元宝交代了几句,保镖挂断电话,一直守在可以观察到病房门口的位置,等了能有二十分钟,眼镜男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来,医院里的保安很尽职的跟着,生怕他跑了,眼镜男瞪了一眼,迈步走向洗手间。
保安没跟进去,保镖戴上口罩跟进去了,眼镜男站在小便池前,正说着:“我在医院,老头子出来转悠犯了心脏病,也不知哪个不开眼的给送协和来了,这边的医生也是缺德,直接给做了个手术,让我交钱,哼……”
话还没等说完,忽然从后面伸出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男人尿到一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扶着下面,根本回不过来神儿,身后人也没想让他回神儿,直接揪住头发,猛地往墙上一撞。
“唔…”
眼镜男闷哼一声,眼镜和手机都掉了,身后人却没打算放过,揪着站不住的人,将他脑袋按到小便池处,脖子卡在边缘,稍微一按,窒息一般的痛苦。
眼镜男不敢喊,因为张嘴都是尿味儿,眼睛也睁不开了,顺头淌血,他完全不知所措,混乱中听得身后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艹!连自己老子都不救,要不是窗户封死的,我他么把你从楼上丢下去,孙子,你他么惹众怒了,赶紧乖乖把手术费交了,不然你出这个楼门,爷爷把你大胯敲折了!”
说罢,又揪着头发在小便池上狠狠一瞧,眼镜男闷哼一声,等到身后人松手,他瘫在地上,由始至终连个人影都没看清楚。
保镖走几分钟,从洗手间里面爬出来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吓得保安大白天差点儿没跳起来,赶忙道:“来人啊,快救人!”
第649章 暴力的善良
很快,几名护士跑过来,看到地上满脸是血的男人,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冲过去搀扶,正好凌岳从楼上手术室下来,见状,二话不说,立马紧急处理。
在此期间,三名警察赶到,看了眼走廊中风平浪静,向护士长询问医闹事件。
护士长将警察带去其中一间病房,凌岳刚刚把眼镜男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伸手轻触鼻梁,男人惊蛰着躲开,“疼,疼……”呻吟声听着都瘆人。
凌岳道:“你鼻梁骨应该是断了,建议你马上去骨科拍个片子看看。”
男人额头和鼻梁处都有明显的受伤痕迹,焦躁的抱怨道:“你不是医生吗?断了你赶紧给我治啊,我这样你还让我往哪儿折腾?”
护士长眼底露出不悦之色,提醒凌岳,“凌医生,你上午做了一个老大爷的手术,他就是患者家属,之前联系不上人,是张观阳签的字,他来了之后不交手术费还叫了一帮人过来大吵大闹,宋医生叫我报警,这几位是过来处理的。”
闻言,没了眼镜的男人,登时手指着护士长的方向,色厉内荏的说道:“你们医院没有家属同意就给我爸拉到手术室里做了个手术,我爸到现在都没醒,我没告你们强制消费,你反倒恶人先告状!”
护士长受不了,脸都被气红了,当场回道:“是谁不讲理?你爸送过来的时候,如果我们医生不签手术同意书,老爷子命都可能保不住,现在我们把人救了,你就为了几千块的手术费耍无赖,还是不是人啊你?怎么当人儿子的?”
男人气结,一边伸手指着护士长,一边对警察道:“警察同志,听没听见?你们还在这儿呢,她就这么侮辱我,还三甲医院,什么东西……”
警察没等出声,凌岳率先道:“把手放下。”
他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儿站在病床边,一身白色医生服,气场强大,加之居高临下,气势就足以压倒人。
男人瞥了眼凌岳,欺软怕硬,当真佯装无意的收回手,可马上对警察道:“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我要举报协和里有暴民,你们看看我这脸,我刚才去洗手间……”
听完他的一通复述,护士长只觉得痛快,丝毫不觉得同情,打他的人真是替天行道了。
警察听了前后原因,想必心里也有掂量,摆出一张公平公正为民服务的脸,出声道:“这样,我们一件一件的处理,你先把老爷子的住院费缴了,我的同事去查到底是谁在洗手间把你打伤的。”
男人闻言,忍痛狡辩,“不是我不肯交钱,我爸现在还昏迷着,你不知道,他不仅心脏不好,还有高血压,糖尿病,他们随随便便就给推到手术台上,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正说着,外面快步跑进来一个小护士,对护士长道:“59床病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