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最美的孤星+番外(54)
她无所谓地摊摊手:“我不在乎,撑得过又能怎样,你会放了我们吗?”
“不会。”
“所以还是不必了,我没胃口,也没那个心思。”
话毕,柯七律就当着他的面躺了下去,脑袋枕在那条被铐着的手臂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桑没走。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她柔和的侧脸,仅仅三四天的时间,她整个人就消瘦得厉害,原本一头光亮的黑发变得毛毛躁躁,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如果再靠近些,或许他还能看到她眼角干涸的泪痕。
不知这么看了多久,白桑忽然不屑地哼笑了声,转身离去。
就在房内光线锐减的时刻,柯七律蓦然睁开双眼,那里面酝酿着压抑的恨,缓缓在眼底流淌。
她永不会忘记,这男人在秦城身上扎的那一刀,干脆利落的一刀,总有一天,她会替秦城讨回来。
…………
陆路偷渡的风险大,时间也太长太熬人,这只表面看去破旧的渔船,悄无声息地开出了南海,朝着马六甲海峡驶去。
白桑走上甲板,迎着海风眺望被余晖烧得通红的海平线。
这不是他第一次走水路偷渡。
记得当年带着白林亡命天涯,他们想过去很多地方,最终选择缅甸是因为收养他们的老头据说有亲人在那里,可惜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到那个所谓的亲人,兴许早就死了。那时水路还管得不严,他和白林趁夜藏进了一艘开往缅甸的货船底仓,没料到货物居然是一笼一笼的野生动物,他们就和动物的粪便共度了十晚。没吃的就吃动物饲料,没喝的就和动物抢水,白桑回想起那十个暗无天日的夜晚,竟也不觉得苦。
他低头瞧了眼裸露的右手臂,即便做过修复,但那块儿丑陋的伤疤这辈子都不会消失了。当年在船上,一头金钱豹的爪子从他手臂上硬生生扯下了一块儿肉,白林还小,吓得哇哇大哭,还被他厉声呵斥不准哭,怕惊扰了船上的人。
白桑有些好笑地想,果然人被逼急了,就会变成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
他也怕,那些野生动物有的站立起来,比他还要高出两个头,船上的人也都配着枪械武器,一旦被发现,他们必死无疑。可他是兄长,他不能退缩,他发誓要他们活下去,并且活成万人仰视的模样。
如今,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却换不回白林的一条命。
白桑不自觉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的手背青筋跳动,火一般的夕阳将他暗沉的脸孔照得流光溢彩,但照不进他坚硬如盔甲的心。
白桑,白桑,人人都敬一声的白三哥,有时候好像也没多么了不得,还不是得向命低头。
可偏偏,他不是个信命的人。
“三哥,该吃饭了。”周奕走上甲板,将两枚已经被破坏的追踪装置给了白桑,“已经确定毁坏了,秦城好像也没有和洛疆那边联络,应该就是一个人来的,谁都没告诉。”
白桑扬手将东西丢进大海:“我早猜到了。”
周奕不解:“可是三哥,我总觉得秦城没这么大胆量,就算他是洛疆军区最好的兵,那也不至于敢单枪匹马来会咱们吧?”
“你不懂。”白桑微微摇头,“他心里很清楚,我不好对付,如果他做了什么手脚被发现,加上他一共三条命,他不会不怕。”
周奕略略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三哥,秦城的女人刚刚说她饿了,我就命人给送了份饭下去。你说她也真能熬,这都多少天了,除了喝几口水外,就没吃过什么。”
“她要东西吃了?”白桑蓦地挑眉,嘴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我还当她要做烈女,名留史册呢。”
周奕陪着他一起笑,说:“不过我刚去看了看她,应该是怀孕的缘故,人特别憔悴,吃了几口饭就开始吐,大概也没胃口了。”
白桑听着,没说话,似乎柯七律怀孕的事实让他有所顾忌,又或者他根本无所谓,但这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旁人谁都看不透。
这是艘渔船,甲板上还有没来得及收起的渔网,几只救生圈横七竖八躺在角落,看不出任何破绽,但当周奕随着白桑走下甲板,通过幽深的甬道,推开尽头生了锈的铁门后,赫然便是另一番天地。
地面铺着动物花纹的波罗涅兹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绛红色配着冷色调的桌椅,整个房间都显得奢华起来。
秦母坐在圆椅上,身后站着面瘫脸阿辉,一动不动监视着。
“阿姨,怎么不吃?”白桑接过周奕递来的热毛巾,边擦手边在秦母对面坐了下来,“是饭不合您胃口吗?”
“我不吃脏饭。”秦母狠狠瞪着他,“手脏心也脏的人,没资格和我讲话。”
阿辉眉心一皱,刚要动手,便被白桑一个手势呵退下去。
“我敬你年迈,人活到这岁数,也该懂得惜命才是。”白桑将毛巾丢进垃圾桶,皮笑肉不笑。
“我儿子早该抓了你的,像你这种败类,死一万次都不够。”
白桑哈哈大笑:“是啊,他早该抓我的,可惜他没那本事啊,为国家卖命,到头来谁又替他惜命呢。”
“我。”秦母斩钉截铁地看着他,“还有七律,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国军人,都会替他惜命!而你,总有一天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光景,谁又说得准呢?
☆、你是最美的孤星:45
谈话进行得相当不愉快。
阿辉带走秦母后,白桑开始慢条斯理地切牛排,好像根本没把刚才那些话放在心上,但周奕知道,这人如果不说话,往往比发怒更令人忌惮。
船在海面晃啊晃,晃得昏天黑地,不多会儿就有个船夫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告诉白桑今晚可能会有大浪,他听了后只微微一笑。
“这两天好像没怎么让秦城洗过澡吧。”
周奕多聪明,立刻应道:“三哥放心,待会儿我就让阿辉带他上甲板。”
“还有柯七律。”白桑抽出一张纸巾沾着嘴角,笑得有些凉,“也一起带上来,人家两个也该享受享受二人时光。”
渔船底仓,柯七律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拼尽全力用脚尖去够压在那些潜水装置下的一把小刀,锁链禁锢着她的手,越用力就越疼,手腕已经挣出一条鲜红色的勒痕,她咬紧牙关使出最后的力气,脚尖擦过小刀的刀柄,铛啷啷滑到了眼前。
这是一只生了锈的刀,一拃之长,应该是被遗弃很久了,刀刃格外钝,就算划在手上也感觉不到疼,但柯七律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郑重而谨慎地将它藏到衣服里,刚藏好,头顶的木板便忽然被打开,吓了她一跳。
“柯小姐,忙什么呢。”周奕探出头,眯着眼睛瞧她。
柯七律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倒很平静,冷冷盯着他也不开口。
周奕这几天下来,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她不说话也无所谓,反正也说不出什么好的。
“三哥让我带你去甲板透透气。”
不等柯七律拒绝,阿辉就已经率先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为她解开铁链,然后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
柯七律被他的举动吓出一身细密冷汗,还以为是被发现自己藏了一把小刀,等回过神,才强作镇定地揉着手腕子,不屑地瞪了阿辉一眼。
“解开就解开,至于这么用力吗?警告你,再弄疼我,我对你不客气。”
阿辉那对儿鹰眼朝她斜了斜,还是那副面瘫脸,很快就收回,又盯着天花板不动了。
真是块儿木头。不,应该是块儿铁才对,木头好歹能戳动,他完全就是台只听从白桑指挥的机器,只要完成一项指令,就立刻处于宕机状态,等待下一项命令。
“哟,果然是吃了东西,连说的话都比之前有底气了。”周奕笑了声,“柯小姐不是打算以死明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