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地把纸团揣近自己的兜里。
慕远之从小到大都没操心过成绩,换句话说,他考试不是为了和别人比,而是突破所有的考题。别人考的分数再高,还能高过满分吗?
所以,对于考第一这种事,他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到紧张。
万一有人的分数真的比他高怎么办?万一李东升真的把他和他同桌分开怎么办?最重要的一点:万一他让他同桌失望了该怎么办?
想到最后,已经不单单是成绩的问题,而上升到了他在他同桌心里的地位。
这牵扯的问题就大了。早知道就不答应李东升必须考年级第一的承诺。
“远哥,你盯着垃圾桶瞅啥呢?饿了吗?”肖乐乐戏谑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慕远之反击回去:“我不饿,哥在给你找吃的。你黑板擦完了?动作快点,我回家还要补习呢。”
“哥你可真是个学霸,这次年级第一妥妥了吧。快来给我沾沾学霸的欧气。”
慕远之把扫把一抬:“你离我远点,身上全是粉笔灰。”
打扫完卫生后,慕远之跨上自行车,晚风一吹,他忽然停下,在路边笑了起来。
可能最近身边除了他同桌都是笨蛋的缘故,他的智商有点遭受到了降维打击——他为什么非要翻垃圾桶呢?直接管李东升要不就得了?还是电子版,Excel用函数一拉就得出结果,甚至不用一个一个动手录进去。真特么脑子瓦特了。
“唉,算了……”
他重新骑上自行车,没注意到身后有个小朋友指着他的背影:“妈妈,那个哥哥好奇怪。”
“嘘,你小点声。”
“……”
第19章 戒糖
年级总排名出来这天,李东升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
年级排名只取前一百名的同学。排名分为三种,理科排名、文科排名和总综合排名。
李东升把成绩单发下去,一边发一边说:“这次的考试我们班的平均分‘不负众望’是倒数第一。别的我不说,你们就算都去当特长生,也要文化课过关的。比如K大就要求语文必须超过一百,文综不能低于一百五。你们和一般考生不一样,高三不是去考特长项目,就是在准备的路上,几乎没有时间复习文化课。所以你们比其他同学少了一年复习时间,现在不学习,到时候文化课就会过不了。”
李东升在给班里的学生熬鸡汤的时候,他不会说那些比较虚的东西,而是从最基本的门槛吓唬他们。
班级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司恒拿到成绩单时,眼睛一扫,就看到三种年级排名第一的名字——蒋双临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综合排名的最上方。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僵硬地转头去看慕远之。
慕远之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指着第二排他名字的位置。
司恒看到他名字前面也是一,而慕远之下面的同学直接是三。
她眼睫毛颤了颤,一颗心总算落下了。
慕远之把她的成绩单拿过来,用笔在他的名字和司恒的名字上连了一条线,然后在旁边写到:
【你同桌永远是你同桌】
慕远之的字体是典型的经过后天练习过的字体,是那种秀气的小楷,像他的人一样,一笔一画都赏心悦目。包括他的英文,写的都是最漂亮的花体。与擅长理科的男孩子那种狗刨字体天壤之别。
据他所说,他小时候写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和他当骨科医生的叔叔有的一拼了。自己能不能看懂也全靠缘分,小学的时候,还发生过老师让他念自己写的作文,他没念出来的人间喜剧。
那之后,他就被李东升按着头送去学书法,顺便也把英文的写法学了一遍。
司恒看着这几个字,简直比被告白了都要心跳不已,虽然她并没有被人告白过,但她就是知道。
她拿起笔,在慕远之的成绩单上画了一个笑脸,写到:【慕远之同学永远都是第一名】。
司恒小心地将成绩单折起来,放进桌洞的最里面。
李东升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这次月考不难,总排名有两个并列第一。一个是十一班的蒋双临。另一个是咱班的慕远之。”
班里同学集体看向慕远之这边,纷纷给他鼓掌。
李东升摆摆手:“行了。他这么高的分数都没有拯救平均分,最后几名同学要努力啊。哦对,没有让其他同学不努力的意思。”
秦婉婷罕见地低下了头,幻想自己能在班主任的眼皮底下隐身。
李东升翻了下自己班的成绩单:“肖乐乐同学啊,你的物理和化学都考了23分,你们流行的那个游戏叫什么来着?开心消消乐,和你名字还挺配,下次争取多考一分。”
肖乐乐纠正说:“老师,那个游戏要三个以上相同的才能消掉。”
班级发出爆笑声。
李东升:“那你就把生物的10分提高到23分吧。”
“……”
李东升:“秦婉婷同学……我特意去查了一下,年级倒数第一不是你。”
秦婉婷食指和中指并拢,向他致敬:“多谢李哥。”
李东升:“……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咱们再仔细聊一聊。”
慕远之看秦婉婷吃瘪的样子好像比他拿了年级第一还开心。司恒在下面踹了他一脚,慕远之才有所收敛。
司恒拿起卷子,把错题记录在笔记本里。中午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开始研究蒋双临的成绩(她把慕远之写字的那张成绩单藏了起来,又从秦婉婷那要来一份)。
蒋双临的文科成绩整体比慕远之的要高一点,但是理科没有他那么逆天,语文比他超了两分,又被英语扳了回来。
谷争也凑过来一起和她研究成绩,惊呼道:“这两个人也太配了吧,总成绩能考同一个分数。”
司恒郁闷地“嗯”了一声,确实,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蒋双临都是碾压式的存在。假如司恒并不认识慕远之,没有和他分在同一个班级,也会按头这两个人是一对……
谷争:“听说蒋双临和体委从小学就是校友了,在初中是一个重点班的,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呀?”
司恒:“……”她突然不怎么希望慕远之考第一了……不不,她不能这么想。
谷争大咧咧地拍了一下司恒,鼓励道:“没事司恒,你还进了前四十名,以后还会进步的,别为成绩担心。”
司恒:“……哦,嗯。”
谷争在年级的排名是第56,顺便一提,九班排进年级前一百的一共八个学生。正好卡在孙兴若前面。
而孙兴若这个时候走进宿舍,看到司恒和谷争两个人围在一起算成绩,她把玻璃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敲出了很大的声音。
司恒往她那轻轻一瞥,没理她,继续和谷争说话。
没过一会儿,孙兴若爬上梯子,坐在床上:“喂,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讲话,你们休息的时候我也没打扰你们呀。”
司恒和谷争对视了一眼,谷争吐了下舌头,默默地把自己的椅子搬了回去。司恒耸耸肩膀,没说话,也爬到自己的床上。
孙兴若哼了一声,她放下蚊帐,躺了下去。
司恒从包里像拿一件易碎品一样拿出两张试卷,一张是语文作文纸,另一张是英语作文——这是她从慕远之那要过来的,说是要学习参考。
不像其他对自己作文遮遮掩掩的同学,慕远之二话不说就把所有卷子给她了。
慕远之的卷子相当于正确答案。司恒就着他的试卷改自己的错题,最后把那两张字最多的留下来。
她看了眼正在睡觉的谷争,和正在玩手机的孙兴若,趴在床上,拿出一支笔和空白纸,开始模仿慕远之的字体。
***
慕远之对自己这次和蒋双临并列第一的事极其不满意。
也不是没有和别人并列第一过,但这次的事出乎他的意料——只差那么一点,他第一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慕远之在前几天就从李东升那里知道了总排名的事,李东升调侃他对自己不自信了,他倒是也没反驳,拿搪塞程钰的话跟李东升说:“高中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人保证一辈子拿第一。”
李东升和程钰不一样,他只笑笑不说话,那眼神看得慕远之心里发毛,好像看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李东升给了他一本习题册:“马上就要物理竞赛,你先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