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拿到证据。”
“你!”林雯亦气的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你凭什么利用我的感情这么糟践自己!又凭什么用糟践自己来逼我!”
“......\"
林雯亦对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简直无计可施,他失去血色的脸庞让她心惊胆战,她深深呼吸之后拿起了手机,尽可能让声音和缓下来,听到那边接通的声音后说道:“梦雨,带着保险箱来找我。”
“你怎么忽然提到这个?你......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吗?”
“没有。”林雯亦看着林深血越流越多,内心不免有些焦虑:“我给你定位,你把保险箱带来。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好。我马上就来。”
林雯亦挂断电话后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随手将手机扔在一边:“你满意了?”
林深将瓷片握在手中,有些支撑不住的晃了一下,却还是强打精神坐在那里。林雯亦有些焦虑的催促:“你先处理一下伤口。”
林深依然无动于衷,他不愿意表现出一丝一毫能让她觉得可以退让的余地,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拿到证据。两个人在窒息的气氛中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气息,安静到可以听到时针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的眼前有些模糊,直到传来门铃的响声才让他勉强提起力气应对,林雯亦匆匆过去,跟来送保险箱的李梦雨小声谈论着些什么,两个人没说几句,林雯亦让她先回去后将保险箱放在林深面前。
她知道失去这些筹码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却悲哀的发现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不是怕林深报复她全家,而是担心他真的会失血过多休克而死。委屈、不甘与惧怕快要将她淹没,她泪流满面的当着林深的面打开保险箱,将里面的东西交给林深。
林深完全不在意自己血淋淋的手臂,伸出因为脱力而有些颤抖的手接过,细细看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丢在一边,他眼看着火光从热烈到湮灭,心中的不安却照样没有减少分毫。
他不敢确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会不会都随着火光彻底消失,那些不堪的事实会不会永远不被温尔雅知晓,但只要有万分之一被知晓的可能,他都要尽力把这些可能扼杀掉。
直到火光褪去只剩下一堆灰烬以后,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强撑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顿时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冷。林雯亦见他明显的撑到了极限,正要过去就看到他已经支撑不住的软倒下来,他的脸色太差以至于她慌张的下意识想要报警,却见昏沉的他断断续续的报了一串号码,交代她不要声张后就彻底没意识了。
林雯亦抓起手机联系到他说的秦医生,强自镇定的将林深现在的情况快速的讲了一下,秦医生连连安抚她让她不要过于慌张,又引导她如何做简单的止血,反复叮嘱自己马上就到后才撂了电话。
林雯亦凭借之前的印象找到放着药箱的柜子,按照秦医生的指引大致处理完后,急急的抽出纱布后用力的缠在他的伤口处,那些翻开的血肉过于狰狞,让她双手都有些颤抖,失去意识的他眉头微微皱起。
十五分钟不到,秦医生就冲了进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一窒,第一反应是他发病之后自残,来不及问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边背上林深一边对林雯亦说道:“快!去把后车门打开!”
林雯亦快步跟上,刚刚坐上车,秦医生就一脚油门踩了上去,林雯亦焦急的揽着他越来越冰冷的身体,问道:“这个方向没有什么医院,你这是要去哪里?”
秦医生匆匆从后视镜中扫了她一眼:“去我那里。林先生必定不愿意让别人知晓。”
“可是你那里有设备吗?他这种情况不去医院真的可以吗?”
秦医生肯定的点头之后便不再接话,到了目的地秦医生踩下刹车,两个人将林深弄下车,秦医生镇定的准备好要用的所有东西,有条不紊的为他处理伤口。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他取出赶来时带来的血袋,直到为他扎上针后才腾出空来抹去额头的冷汗。
秦医生看向一边的林雯亦,说道:“林小姐,你脸色有些不好,建议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林先生在我这里你可以放心。”
“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听阿深提起过你,你是?”
秦医生只是笑笑绕开话题:“林小姐,你还是先请回吧,你放心,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告知。”
林雯亦不是感受不到这位秦医生对自己的排斥,尽管她不清楚为什么,不过她也没打算陪在身边,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心力交瘁,她的状态已经差到连崩溃都显得无力。
她能看得出来这位秦医生是林深可以信得过的人,她没再坚持,点点头说:“那就麻烦秦医生了。”
“林小姐客气了。”
林雯亦又看了一眼林深,转身离开。
第三十二章
入夜,房间内一片静谧,蓝色的夜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床上躺着的人低低咳了几声,随即被震动到手臂的疼痛唤醒。
林深微微睁眼,目光所及是光滑洁白的天花板,缓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在秦医生家里。低头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不由的泛起苦笑。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起身下来想要找到手机。刚刚下地就见秦医生推门而入,见到他醒来也是一愣,随即笑着将手上的保温杯递给他,说道:“你终于醒了,睡得可真够久的,喏,先抿两口,失血那么多应该不好受吧。”
“确实。”林深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忍住心慌乏力的不适说:“还是麻烦到你了。”
秦医生脸色一绷,训斥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要赶你走了。”
“好好,以后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秦医生白了他一眼,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从手腕缠到上臂的绷带,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病情严重了吗?”
林深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这是真的,也许是因为温尔雅的引产手术刺激到了他理智中最脆弱的一点,也许是他的病情发作让他丧失神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求解脱。
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清楚到底是哪种因素居多,他向来对生命怀以敬畏,让他自己都不可置信是,他清晰的意识到一点:那时候的他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听完他的回答,秦医生就觉得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忧虑的开导:“你这样不行的,之前还可以用药物控制住,但你自己应该也能察觉药物的疗效已经不足以控制病情恶化的趋势了。你是不是要考虑住院?我可以给你安排私密性很好的医院,绝对能保证你的隐私。”
林深听完毫无反应,秦医生不禁有些着急:“你这样下去后果很严重,会出现比原来呼吸困难,自主神经功能紊乱以及严重濒死感更严重的问题,甚至会出现人格解体的情况,以你的身份,一旦出现这些问题或者暴露在公众面前,你有想过林氏的后果吗?”
“我已经竭尽全力。”林深轻轻放下杯子,目光平静的看着秦医生。
秦医生忽然心酸,以他的性格说出“竭尽全力”已然不易,只是这种心理类疾病不是他自主能够控得住的,林深是他见过最坚韧的人,也是他见过最通透的人。
但往往是这样的人,一旦心中有了印刻太深的伤痕,往往又是最不容易被治愈的。这类人的痛苦压抑藏的太深,甚至有时候连最亲密的人也无法察觉,等到那些伤痛日积月累的发炎、溃烂,他们却更无法寻求帮助,也极少会主动求救。
相对于其他患者,林深已经相当配合,他真的没想到,之前的林深只是严重心理抑郁,不成想竟然渐渐伴随着生理抑郁的症状,对于他的治疗方案,林深向来极力配合,主动到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常。
即便他尝试断药之后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以及惊恐发作,他都不声不响的独自承受过去。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忍受,心理上的疼痛却很难排解,万般折磨只有患过抑郁症的人才能体会一二。
秦医生看着他沉静的面容,轻叹一声,问:“你还是不愿意把心结告诉我吗?我可以帮你,你知道吗?”
“心结”两个字一下子戳到了林深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秦医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却看到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张了张口,却哑声说道:“我没有心结。”